第6章
越凌望眉目一凛,陡然松手。
苏扶楹踉跄着落在地上,还未抱怨,头顶上便传来一声冷喝。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
“诶诶诶,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苏扶楹站稳后,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擅闯了?分明是被你吓得掉下来的。”
视线瞥到不远处的草丛。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荷包拍了拍,将上头破碎的图案递到越凌望跟前,“喏,我是来捡荷包的。”
“倒是你,弄坏了我的荷包,得赔。”
她倾身望他,语气嗔怒,越凌望这才看清她的脸。
圆润的杏眼似蒙着一层水雾,湿漉漉的,长睫如蝶翼般扑闪,带着几分恼意与娇嗔。挺翘的琼鼻下,**的唇微微嘟起,恍若熟透的樱桃。
莹白的脸上白里透红,如浸染海棠花色。
如果忽略她眼底的狡黠的话,倒还可以公允地赞一句姝色无双。
只可惜,演技太过拙劣。
越凌望直接将她与“心机女”划上了等号。
“荒谬。”他薄唇微抿,压下眉骨射过来一道寒冷的目光,“我这外墙高两丈五尺,若不是你有意为之,你的荷包,怎会飞到这院中来?”
“你别告诉我,是鸟雀叼进来的。”他目露讽意。
苏扶楹却点点头,“将军正解。”
“确实是鸟雀叼进来的。”
“再不说实话,别怪本将的兵器不长眼。”越凌望沉冷的眼滚过些许不耐,扬起长枪,直指苏扶楹,“趴在墙头窥伺侯府,本将照样能治你一个死罪!”
“说!你究竟是何人!”
苏扶楹却笑吟吟的,食指戳上枪头,往旁边稍了稍,“好凶呀,将军。”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杀了我,你可就没老婆了。”
她语气娇俏,似乎与他极为熟稔。
越凌望眉心拧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噢,我忘了,将军不知道老婆是什么。”苏扶楹弯起眉眼,倾身凑近,“那我告诉将军。”
“所谓老婆......就是夫人、妻子,心头宝、掌中娇。”
柔柔的气息似春风拂过他的面容。
越凌望半敛凤目,看到少女仰身望他,娇俏的面庞上杏眼扑闪,春花般灵动。
他眼皮没来由跳了下。
沉冷的视线带着探究,一寸寸刮过苏扶楹的脸,心下立刻浮起一个猜测。
“你是苏家嫡女,苏扶楹?”
苏扶楹佯装惊呼:“将军这么快就把我认出来了?”
她笑眯眯的,“看来将军心中果然记挂着我们的婚事,不仅不写退婚书,还时刻惦念着让我当你的妻。”
甜甜的脸上挂着梨涡,一派纯然的天真。
似乎说这些话只是无心。
越凌望想到京中流言,唇畔浮起一抹冷笑。
“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苏大**行事孟浪,惯会曲意逢迎。从前看不上我越家门楣,如今这儿成了侯府,任它多高的墙,苏**也会千方百计地爬进来。”
“只可惜,我越某此生,最看不上你这样的拜高踩低之辈。”
他语气嘲讽,甚至称得上讥诮。
苏扶楹却恍若未觉,困惑地歪了歪头,“孟浪?”
她对外的人设,不一向是恶毒无脑么?
何时有孟浪一说了?
苏扶楹仔细回忆了下剧情,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新晋探花郎,秦存光?”
书中,原主在越凌望出征期间,对秦存光一见钟情,还没和越家解除婚约,便迫不及待地追着人家死缠烂打,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秦存光不堪其扰。
却碍于原主曾在他还未科考时资助过自己,一直没有撕破脸皮。
直到后来他知道,苏倾云才是那个资助他的人。
他这才彻底厌倦了原主,不再与她往来。
“我是与秦存光走得近些,那也不过是欣赏他的才气罢了。”苏扶楹干笑两声,有些心虚地辩解。
“将军无故提及他,可是吃醋了?”
“呵。”越凌望喉间溢出一声冷嗤,凉薄的眼扫过苏扶楹,“越某自认阅人无数,可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女子。”
“你对所有男子,都是这般作态?”
想到她顶着自己未婚妻的名号,在外亲近其他男子,越凌望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爽。
幽暗的眸笼上一层寒霜。
苏扶楹眨眨眼。
这就厚脸皮啦?
她视线挪到越凌望的胸膛。
那里肌肉鼓胀贲起,不用解开玄衣,也能猜到底下的线条走势,定是紧实流畅,壁垒分明。
她咽了咽口水。
那她以后要冒犯他的地方,还多得很。
苏扶楹不背原主的锅,却也不能反驳,只能垂下头,茶香四溢道:“我还以为将军与众不同,没想到,也是那般轻信流言之人。”
越凌望毫无动容,犹自冷嗤,“你既如此欣赏那姓秦的,如今又跑到我这侯府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荣华富贵终究战胜了喜欢?”
他眼底冷光乍泄,嘴角牵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苏扶楹伸出食指摇了摇。
“将军此言差矣。”
“世人都说秦存光有不世之材,他这次科考,分明可以拿状元,却因为长得太帅而被选为探花。饶是如此,圣上也对他极为倚重,甚至赏了他状元才有的跨马游街的荣光。”
“将军怎知,以后他的成就不会高过你呢?”
“你!”越凌望锋锐的脸上浮起怒意,咬牙像是气笑了,“苏**既然如此看重那姓秦的,更没必要与越某纠缠。”
“今日不论你来侯府的目的是什么,本将恐怕都不能让苏**如愿。”
“趁我还不想取你性命,速速离去!”
他背过身,似乎一刻也不想与苏扶楹多待。
“是么?”少女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我是来......帮将军写退婚书的呢?”
越凌望高大的背影一僵。
蓦地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扶楹嘴角噙着笑:“我知道,将军早就厌极了和我的婚事,咱们两家本该早早退婚。”
“可将军拿了一等功,圣眷正浓,此番又值炎沼国和谈之机,圣上需要我爹,若将军在此时执意退婚,会让圣上难办。”
“越家刚受了天大的皇恩,若在这种时候让圣上为难,不免会有人参议将军恃宠而骄,得鱼忘筌。”
“所以,将军这退婚书,迟迟写不下来。”
“我说得可对?”
越凌望眸底浮起震惊之色。
这苏扶楹不仅不似传闻中的蠢笨无脑,反而连朝堂之事都看得极透彻。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真的想和自己退婚!
“你打的什么主意?”他狐疑地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