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分崩离析
那天晚上,赚够了所有的钱。
我被贺潮生带进车里。
车身晃了很久。
可就算我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的衬衫上也不过多了几缕褶皱。
只剩我横亘在斑驳的黏渍间,狼狈不堪。
天窗被打开的刹那,我躲向他的身下。
如同在酒席间一样无措。
他恨恨咬上我的耳朵,明明是情人间呢喃的语气,却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心脏。
「江、明、月,躲什么?」
「你猜,小窈去世之前,是不是也这么躲着江升那个畜生?」
江升,养家的哥哥。
在强迫过贺潮生的白月光周窈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周窈被发现的时候,身下鲜血淋漓。
不哭不闹,从天台一跃而下,开出血色的花。
溅到我的婚纱上,如同自带的点缀。
在荒唐的婚礼尾声。
贺潮生的目光凝滞在周窈留下的遗书间,被不甘和恨意吞没后,他歇斯底里地抱着周窈的尸体,哭喊怒吼。
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仇恨和悔意。
从那天起,我背负上一条人命。
再之前呢?
和贺潮生在一起的那三年。
如今再回想,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久到我已经记不清,贺潮生爱我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强撑着精神,直视着他不肯挪开眼,隔了四年,笑的放纵。
「贺潮生,你把自己和他比,你也是个畜生。」
畜生不如,虎毒尚不食子。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说他,愣在原地。
反应过后,眼神转冷,刚要开口,我没忍住吐出一口黑红色的淤血。
一切归于平静。
贺潮生僵住的手,悬停在半空。
不知道是想扶起我,还是恶心于掌心沾染的血渍。
过了好久,他慌张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透过一片白茫茫,看他的时候总不清明。
我恍然间与十八岁的贺潮生重逢,他也是这样朝我伸手,递出的情书被攥出褶皱,他红着耳根接过。
我在结尾写——【明月,共潮生。】
再眨眼,却只剩他手足无措的将自己的衣服系在我身上。
抱起我的时候,满眼惊慌。
「江明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凭什么,每次...」
后面的话段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所以,哪一步走错了呢?
说好的永远,其实也没有多远。
只用了短短七年,就足以让一切分崩离析。
我偶尔会胡思乱想。
想,远离潮生的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又想,如果当时没有固执的将皎皎生下,就好了。
那样,她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每个分秒,都在为活下去,拼尽全部力气。
但还好,不会痛苦太久了。
「贺潮生,我们两清之后,要对皎皎好一点。」
她从前有我,如今就只有你了。
贺潮生好像红了眼。
和三年前的歇斯底里不同。
如今他恶狠狠的威胁着:
「少在这里装可怜,江明月...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别妄想我会对你心软!」
唯一对我好的人,用尽恶劣的手段对付我,却又在得偿所愿之后苦苦哀求。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我觉得好笑又可悲,自嘲笑过后,恍惚间却看到,贺潮生无名指尾端似乎凹下去一个圆环。
像是戒痕。
不知所起。
但事实上,直至那场婚礼的结束。
戒指被掷入池中时,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纹路。
后来的某个时刻,我想起合婚师父的那句劝诫。
他说,我和贺潮生注定是强求的因果。
可我不信,偏要和命运赌上一局。
在周窈纵身跃下的那刻,输到血本无归。
婚礼之上,贺潮生赤红着双眼,逼近我。
「只是因为嫉妒,就让那个混账去毁了她?」
濒临窒息的时候,我为自己辩驳。
说来说去,不过为了一句:
「贺潮生,相信我。」
相信我说的。
但是没有,他站在光影下,神色晦暗不明:
「相信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警察调出江升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就是打给你的。」
「三分二十秒,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那句话之后不久,有人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
他面色铁青的翻看着照片。
最后朝我扔过来,照片尖锐的边缘在脸上划出血痕。
直到很久以后,都留下疤痕。
覆在最上面的那张,是我从男人的怀里探头,看向他时眼神迷离。
存储卡从信封掉落,他低头看过去,没有捡起,却是怒极反笑,朝我俯身。
「江明月,自己堕落的时候,还要拽着别人。」
「恶不恶心?」
我听的清晰明了。
几乎是下意识,心脏停了一瞬。
然后看着贺潮生逐渐走远。
在他出去后,原本忌惮的周家人,向我扑来,撕扯谩骂之下,原本洁白的婚纱变的满目疮痍。
我在心中恨恨的骂着贺潮生。
可他亲手设计的婚纱,我洗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在哪次报复中,被贺潮生丢弃在深夜的垃圾桶边。
再也没有找回。
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那句——「江明月,洗不干净的,你也一样。」
在他查出**的真相之后,一字一句揭开藏在我身上血淋淋的伤口。
我不再看他,他也同样嫌恨于我。
只记得最后,声音颤抖的质问:「江明月,贺潮生?连名字都作伪,江明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