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妻子的救命恩人，哪怕只是手指破了点皮她都会心疼得落泪。
我死后，为了不让妻子难过，根据自己的模样制造了一个人偶，替我陪在她身边。
它被植入芯片，拥有我的记忆，对妻子也是言听计从，却不再有喜怒哀乐，毕竟人偶没有感情。
人偶材质特殊，碰不得水，这期间「我」都没有洗过澡。
可是，整整五年，妻子都没有发现异样。
还把白月光带回家，整天当着「我」的面和他亲密恩爱，更是任由她的白月光把「我」推入泳池。
直到发现我没有心跳后，妻子顿时慌了神。
1
「陆淮之，人呢？裴司来了，还不赶紧出来招待？」
说话的是我的妻子，林清月。
此刻她正挽着她的白月光季裴司从外面回来。
今天是我和林清月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也是她第52次把季裴司带回家。
面对这一切，我没有生气，而是从容淡定地上前。
像之前一样，弯下身子从鞋柜里给他们拿出拖鞋，迎着他们进门坐下。
而后更是给他们泡了茶，切了水果，毕恭毕敬地端上来。
卑微乖顺的模样仿佛我不是她丈夫，而是她的仆人。
看着面前的热茶和果盘，季裴司故作惊呼。
「清月，虽然来了这么多次，但我还是有点不习惯，陆哥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这比我哥们养的泰迪都要听话！」
季裴司每次来都会有意无意地嘲讽我几句，而后再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林清月还是一如既往地放任他嘲讽我，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冷淡的。
「别理他，他向来虚伪，就喜欢在人前装大度，立人设！」
说着，林清月推开我，拉着季裴司落座。
桌上是我专门准备的饭菜，都是林清月喜欢吃的。
「月月，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这些是我特意做的......」
话没说完，就被季裴司打断。
只见他皱紧眉头，捂着心口直喊疼。
林清月满脸关心：「怎么了，后遗症又犯了？」
说着，她瞪了我一眼，语气冰冷。
「陆淮之，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裴司心脏不好还故意做辣菜来**他？」
「给我全部拿去倒了，重新做！」
而后林清月直接不管我，把季裴司搂在怀里安慰，更是当着我的面亲密。
可是我明明记得林清月最喜欢吃辣，是无辣不欢的。
之前我有胃病，想少放点辣椒，她直接发脾气，骂我自私，一点都不照顾她的口味，还说吃辣就是她的原则。
所以哪怕我有胃病，却还是迁就林清月，顿顿放辣。
可现在，她却为了季裴司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原来，她也不是非辣不可，原则也是可以打破的，但只为季裴司。
我端着菜，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眼里却是平静无波，一点愤怒和心痛都没有。
见我半天没动，林清月不耐地抄起筷子朝我扔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我也没躲，就这么任由筷子砸到头上。
这要是正常人，头上早就红肿出血了，可我却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真正的我，五年前就死了。
我死后，一直以灵魂状态游离在林清月身边，心酸又无奈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人偶正是我死前根据自己的模样定制出来的。
毕竟林清月是出了名的宠夫狂魔，我只是手指破了点皮都把她心疼得不行，眼泪直流。
我担心自己死后，她会难过接受不了，所以才制造了这么一个人偶代替我陪伴照顾她。
这人偶从外形上看和我一模一样，甚至都能看到皮肤的纹理。
而且它还被植入了芯片，芯片里有我生前的全部记忆。
所以它能完美复刻我的所有习惯。
但它毕竟是人偶，因为材质特殊，沾不得水，所以「我」整整五年都没有洗过澡，更是没有喝过水。
但凡林清月上点心，都会发现不对劲。
可她却整整五年都没有发现异常，还在我死后当天把季裴司带回家当着我的面亲密。
也是从那天起，她对我的态度变得冷淡，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充满嫌弃。
人偶没有感情，可我是人，我的心会疼。
在林清月一次次为了季裴司羞辱我，使唤我的时候。
在她一次次为了季裴司伤害我，把我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哪怕是灵魂，却还是会觉得心如刀割，疼得发紧。
明明之前我破个皮，中个暑，林清月都心疼不已。
可现在，她却为了季裴司把我当下人，更是用筷子扔我。
我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或者，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在我思索间，人偶已经点头把菜撤了下去。
因为我给它的芯片里强行插入了一条程序，那就是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林清月的命令。
所以哪怕这些菜是「我」特地早起做的，这些辣椒是「我」忍着胃痛炒的，「我」还是眼都不眨地倒掉，重新做了几个清淡的菜。
等「我」把新菜端上桌时，季裴司故意伸脚绊我。
我一个踉跄，滚烫的菜就这么倒了一身。
不等我开口，他已经装作害怕地往林清月怀里钻。
若是正常人被这么一烫肯定得起水泡了，可我是人偶，没有痛觉，自然也不怕烫。
但见我这么狼狈，林清月的眼里还是不免闪过一丝担忧。
更是下意识地松开抱着季裴司的手，一步步地朝「我」走来。
我心里不禁一喜，就知道她还是会关心我的，不忍我受伤的！
可下一秒，林清月却抬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2
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之响起。
季裴司眼里闪过得意，我却是看懵了。
心更是随着这一巴掌狠狠绞痛了起来。
林清月冷眼看着「我」，开口就是埋怨。
「你搞什么？差点就烫到裴司了！」
「毛手毛脚的，赶紧给裴司道歉！」
我气笑了，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是季裴司故意害我，可林清月不仅打我，还要我给罪魁祸首道歉？
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季裴司的事情，林清月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他。
哪怕做错事的是他，哪怕受委屈的是我。
生前是这样，死后更是这样，只因为季裴司是林清月的白月光。
世人都说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的确如此。
我和林清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头来却败给了季裴司这个天降。
高中时候，他戴着耳钉，开着机车，一副狂野不羁的模样，妥妥叛逆少年。
他就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林清月向往自由的心。
比起我这个无趣的书呆子，明显他更有吸引力。
在他的热烈追求下，林清月很快和他走到了一起，两人甜蜜恩爱。
我不得不藏起心思，主动退出，放手成全他们，在一旁默默守候。
可季裴司就是个渣男，**褪去后，他找了新对象。
更是和新对象一起出国，果断抛弃林清月，和她断崖式分手。
林清月因此换上抑郁，几度轻生自残，都是我及时拦下。
那段黑暗的岁月是我坚持不懈地陪着她，带她看遍名医，更是开导救赎她。
我也趁机表明心意，帮林清月走出失恋的阴影。
这之后，我们走到了一起。
林清月也越发依赖我，开始回应我的感情，成为远近闻名的宠夫狂魔。
她会在我劳累一天后给我备好喷香的饭菜，捏肩捶腿。
也会在我生病时推去重要合作留下照顾我，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深情和心疼。
可季裴司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顾我的反对坚持把季裴司调进公司当秘书，说是为了报复，可她看向季裴司的眼神分明在拉丝。
对我也变得冷淡，回来得越来越晚，还经常借口出差和季裴司约会。
季裴司更是经常挑拨我们的感情，导致我们吵架频繁。
好几次他都耍心机，营造出我推他害他的假象。
而林清月每次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我，护着季裴司。
现在也是如此。
季裴司佯装害怕，可怜无助地往林清月身后躲，更是趁机拱火。
「清月，你就别怪陆哥了，毕竟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周年纪念日，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我还毁了陆哥精心给你准备的菜肴。因为我，他被迫重新炒菜，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我还是走好了，就不留在这儿碍陆哥的眼了......」
他作势要走，却被林清月一把拉住，护在身后。
「走什么？你可是我请来的客人！」
说着，林清月顺势朝我射来眼刀，凌厉又冰冷。
「陆淮之，既然你觉得碍眼，那你就端着碗去厨房吃吧。」
人偶没有喜怒哀乐，只会服从指令。
林清月说完，它立马端着碗去了厨房。
我的心却是一阵刺痛。
看着林清月温柔地安抚季裴司，给季裴司夹菜喂菜，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我更是痛到窒息，苦涩不已。
这感觉丝毫不亚于我当初给林清月换心的疼痛，更是比肩临死前被林清月抛下的痛楚。
其实，林清月现在身体里的这颗心，是我的。
3
自从和林清月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全靠进口药续命。
因为季裴司的**，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脏病开始频繁发作，好几次都没有征兆地突然昏倒。
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表示时日无多，随时会暴毙，必须尽快换心。
可是林清月体质特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心源。
直到一次体检，我意外发现自己的心源和她匹配。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打算要以命换命。
很快，我就和林清月换了心脏。
她移植了我健康的心脏，我则接受了她坏死的心脏，静等死亡。
为了不让林清月担心，这件事我一直都是瞒着她的。
术后那段期间，我借口自己在外面出差。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没有多少时间能陪在林清月的身边。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运用专业知识研究人偶，希望人偶能在我死后替我照顾林清月，直到她彻底找到幸福为止。
但这个幸福绝不能是季裴司。
回国后他和林清月解释当初出国是因为负债不想连累林清月，实际上他就是喜新厌旧，渣男一个。
我和林清月说过，她却不信，还说我是眼红嫉妒季裴司，故意造谣他。
甚至死的那天，她也是为了给他庆生才挂断了我的电话。
死前，我想再和林清月说说话，可电话却是季裴司接的。
「陆哥，找清月吗？她在给我庆生呢！」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林清月冰冷的声音。
「今天是裴司生日，你能不能消停点，别无理取闹了？」
那天，我心脏病发作，是被活活痛死的，死时脸上还挂着半干的泪。
为了不让林清月发现，我提前联系了好兄弟，让他过来给我收尸火化，并且帮我保密。
我死后，就由这个人偶接替我的一切。
我以为死后自己就会投胎转世，但奇怪的是，我的灵魂一直被禁锢在林清月身边。
这一待，就是五年。
我由一开始能留在林清月身边的欣喜，变成了现在的失望心累。
这么想着，我酸了眼眶，突然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都成了笑话。
不想再看他们亲密，我飘去了厨房，拍了拍人偶，轻声道。
「还好你没有感情，不然现在肯定很难过......」
饭后休息了会儿，季裴司提出要去后面的泳池玩水，晒日光浴，林清月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我不由一怔，那个泳池是当初我特意为林清月建的。
本来这个房子没有泳池的，我花了两倍的钱才建了这个泳池。
因为林清月喜欢游泳，也喜欢大海，所以我会竭尽所能地满足她。
那个泳池更是承载了我们的甜蜜，我们的第一次拥吻，第一次合照......
可现在，林清月却要带季裴司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叹了一口气。
记忆里那个爱我宠我的林清月终究是死了，死在了最爱我的那天。
4
我的灵魂只能在林清月周围，所以只能被迫跟着一起来了泳池。
到了泳池后，林清月对季裴司各种照顾，嘘寒问暖，又是给他递毛巾，又是给他涂防晒。
而「我」则被她习惯性地冷落在了一旁。
季裴司明明心中很得意，很享受林清月的偏宠，面上却还假惺惺道。
「辛苦你了，清月，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等他说完，林清月却摇头打断，满眼温柔地看着季裴司。
「裴司，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你做再多都是应该的。」
「当初要不是你把心脏捐给我，我也活不到现在。你可比陆淮之靠谱多了！」
说着，林清月还不忘埋怨地瞥「我」一眼。
飘在空中的我不由一怔。
心脏明明是我捐的，怎么成季裴司捐的了？
季裴司抱着林清月的腰，把头埋进她怀里，继续阴阳怪气。
「清月，你也别怪陆哥，他有自己的苦衷。」
「当初他出差也是为了赚钱养家，想来抛下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吧，陆哥？」
人偶听不出季裴司的阴阳，自然也没什么反应。
可林清月他们却当「我」默认了。
林清月狠狠瞪我一眼，冷哼道。
「他能有什么苦衷？出差不过是他的借口，我看他就是不想照顾我！」
我在一旁都要气疯了。
季裴司在胡说！
当时我借口出差，实际上却一直躺在隔壁病房里修养。
我怎么都没想到，季裴司会趁虚而入，冒名顶替我的功劳。
难怪，从那天之后，林清月看向我的眼里就带上了厌恶和嫌弃。
我气得灵魂颤抖，扯着嗓子呐喊，想告诉林清月真相。
「林清月，你别被季裴司骗了！救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但是阴阳两隔，我就是喊破了嗓子，她也听不到。
我只能心酸又无力地垂下双手。
这时，季裴司突然说自己口渴，借口支开林清月。
「清月，我渴了，你去给我做一杯冰镇果汁！」
「你知道的，我心脏不好，做不了一点体力活......」
林清月最讨厌别人命令她，所以听季裴司这么说，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完了！
毕竟之前我只是让林清月帮我洗个菜，都被她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点小事不会自己做？不知道我很忙？」
「陆淮之，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林清月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走前还特地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欺负裴司！」
我的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林清月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林清月一走，季裴司彻底不装了，冷了眸子，直接挑衅「我」。
「陆淮之，被冒名顶替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是林清月的救命恩人，但是那又怎样呢？现在在林清月眼里，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谁让她信我不信你呢？」
「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别耽误我的好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是因为有你在，林清月才会顾及别人的看法，迟迟不和我在一起！」
季裴司说得不无道理，毕竟他这么拙劣的谎言，林清月但凡想查都不会被骗这么多年。
说白了，她满心满眼只有季裴司，心里压根就没有我，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
这么想着，心又开始抽痛了。
在我愣神间，季裴司已经失去了耐性，伸手直接把我推入了水中。
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弧度：「听说你怕水？那正好，你给我下去吧！」
「我」这才猛地惊醒。
不好！我是不能碰水的！
「我」本来想启动自我保护的功能，但是因为前面林清月下了死命令，不让我欺负季裴司。
所以这次，我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由季裴司把我推入水中，不断下沉。
遇到了水，我的皮肤开始龟裂，身体里的关节零件也一个个松开掉落。
沉下去前，我看到林清月正好赶来，目睹了这一幕。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直接扔掉冰镇果汁，跃入水中，将「我」拉了上去。
人偶不能沾水，现在遇到了水，直接陷入了沉睡。
林清月不满地瞪了季裴司一眼：「怎么回事？」
季裴司满脸无辜，开始颠倒黑白。
「清月，陆哥没站稳才摔倒的，我想拉他，但是没拉住......」
这一听就是季裴司的鬼话，但林清月还是选择性地忽视了。
哪怕亲眼所见，林清月也还是没有怪罪季裴司。
我不由苦笑，彻底心死。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林清月根本就没在意过我。
可惜，这些道理我死后才懂......
这边，林清月看着陷入昏迷的「我」，就要给我做心肺复苏。
可当她把手放到我的胸口上时却猛地一怔，惊恐地瞪大双眼，脸上更是闪过慌乱。
「为什么......没有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