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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分,雪停了,我跟陆以汶沿着海岸边走。
他牵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手掌就一直都是暖和的。
这里游人寥寥无几,寒风阵阵,他不停说话,不让我无聊。
我问他,还记得上一次看下大雪是什么时候吗?
他回答,我外婆去世的时候。
我们十八岁那年,刚刚高考完,步入大一。
两个人的学校在同省不同城市,每次都是他来我的学校找我。
跨年夜回家时,外婆突发心脏病,倒地不起。
外面大雪封路,救护车来不了,打车也打不到。
唯一的亲人躺在鬼门关,我手足无措,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我背着外婆在雪地里走,走到即将倒地不起时,陆以汶穿着一双磨破了的鞋来到我面前。
他二话不说把外婆背到自己身上,加快脚步朝着医院走去。
我两手空空跟在他身后也追不上他的步伐。
三尺厚的雪地,他背着外婆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医院。
外婆进了急救室后,他也因为冻太久倒下了。
后来外婆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日子,他忙前忙后跟着我照顾,每天和外婆说很多话。
弥留之际时,外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陆以汶为了我可以做到这个份上,是一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他跪在外婆床前,斩钉截铁说道:“外婆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好温茹,不会让她受欺负的,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后来学校助学金没有发放,我四处筹钱也买不起一口好棺材给外婆。
陆以汶自己摔了一跤,拍照片发给家里人要了两千块钱看病,最后全都给了我。
灵堂上只有他跟我,他比我冷静,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以至于后来无数次分手时,我总是回忆起来他为我和外婆做的事情,又再一次放弃了离开他的机会。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免死金牌,才让他飘飘欲仙,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的底线,最后还是出轨了,在外面养了女人,马上也要养孩子。
陆以汶低头看我:“不知不觉过去十年了,谢天谢地我们还在一起,而且很相爱。”
我突然扬起头看他,发问:“我们相爱吗?”
“当然了,没有人比我们更珍惜这段感情,从校服到婚纱,从一穷二白到现在事业有成,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我没有再说话。
忽然走到一片厚雪地,他松开我的手,撒欢一样跑了过去。
然后像视频里那些人那样,用双腿在雪地里写字。
他写的是:“温茹,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有人拿手机拍下来,对我投来艳羡的目光,所有人都在夸赞我们两个人感情真好。
陆以汶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里的爱意满到快要溢出来。
我只觉得胃里有一阵恶心的翻涌,下一秒就要冲口而出。
他的所作所为,虚伪,自欺欺人,令人作呕。
察觉到我没有笑容,他以为我是冷了累了,提出背着我回去。
我蹲下来听话地爬上他的后背。
沿着海边一直走,路途不算远,他没喊一声累。
“温茹,以后我们再在海边买一栋房子,这样你随时可以出来看海看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