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下女儿后，稳婆递给我一杯带有**的水。
我悄悄倒掉。
后来，我看着稳婆抱进来个女婴，换掉了我的女儿。
我不动声色地又换了回来。
十五年后，女儿及笄之时。
一个姑娘闯进府中，抱着我的腿痛哭出声。
她说，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勾了勾唇，伸手扶起她。
钓了十几年的鱼儿，终于浮出水面了。
“娘，娘……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是假的……呜呜……”女子突然扑到我跟前，死命地抱住了我的腿，号啕大哭。
厅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我蹙眉，示意丫鬟将这女子拉开。
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瞧着和女儿宁静妍差不多的年纪，面容清秀，眉眼间似乎还真的与我有几分相似。
“这位姑娘，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我缓缓开口：“不如这样，我先让人带你去后院。等宴会结束，咱们再细聊，我帮你找家人，如何？”
女子哭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递了过来：“娘，您看这个……”
哭闹声引起了男客那边的注意。
夫君宁镇匆匆赶了过来：“怎么了？”
我挑眉，拿起那只玉镯，递到夫君跟前：“夫君，你仔细看看这个。”
宁镇接过：“这是当初咱们定亲时我给你的信物，不是说丢了吗？怎么……”
这玉镯子是当年生产之时，我临时脱下来放在屋中桌上了。我记得清楚，可后来，却四处找也找不见。想来是那时被人拿走的。
我苦笑：“这姑娘，拿着这玉镯子来寻亲，说她才是我们的亲女儿……”
女客这边有妇人看着那女子的眉眼道：“瞧着和宁夫人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女儿宁静妍眼里的惶恐之色。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宁镇：“夫君去忙吧，前院都是客人，可不能离得太久。这些事我会处理。”
说完，我勾了勾唇，亲手扶起那姑娘：“不管是与不是，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我让丫鬟带你去我的院子，家中现在有客人，等晚些了，我再去寻你好不好？”
话说得温和，可我看向她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厉色。
那姑娘怯怯地点了头，不再闹，任由丫鬟带她往我的主院去。
我轻吁一口气，回身牵上了静妍的手，低声在她耳畔道：“别怕，娘的女儿，只有你一个。”
静妍似乎放松了几分。
我笑笑，朝着宾客们致了欠，这才开口：“这事儿，事后等我寻了证据，再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不过呢，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静妍都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今天是她及笄的日子，咱们就先忘了这事儿，不然一会儿静妍哭鼻子了，可得把我心疼坏……”
人群里传来善意的笑声：“是是是，这宴还是得办下去。”
可也偏有那不懂眼色的东西。
昌乐郡主讽笑着道：“宁夫人倒也是奇怪，这亲生的姑娘寻上门不管不问，这不是自己生的，反而这般看重。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我挑眉看她：“哦？都说母女连心，我养静妍十几年，她是不是我亲生的我能不知道？郡主怎么这么肯定那姑娘就真的是我亲女？难不成，郡主知道什么内情？”
周围起了纷纷议论声。
昌乐郡主脸色难看地闭了嘴。
我只当没看见，转身安抚地拍了拍静妍的手，示意宴会继续。
待宾客散尽，我和宁镇一起回主院。
静妍也要跟过来，我没让。
宁镇脸色也不太好看：“我最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今天这个日子撞上来了？”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有人说这是静妍是你私生女，被你给换了的呢。”
宁镇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地跟我解释：“夫人，你别信这些浑话。这怎么可能！我发誓，我绝对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自然信你。不过这事儿，小姑娘都找上门来了，自然是缘由的，咱们还是得好好查一查，好好问一问。”
“你也先别急，那些嘴贱的人已经被我怼了回去。”
“还是夫人好。”
我懒得理他的腻歪，快步进了院子。
那姑娘正摇头晃脑四处打量。
一看到我和宁镇，又冲了过来。
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们的眼里全是孺慕之情。
若不是知道真相，我肯定都要动摇，这难道真是我的女儿？
起码，此刻，我见宁镇是动摇了。
“爹，您是爹是不是？爹，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这姑娘又开始哭。
宁镇目露不忍：“小姑娘，你别急，咱们慢慢说……”
我坐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娘，我叫叶菱。”对于我跟她说话，她似乎很开心。
我点头：“你除了这块玉佩，还有什么能证明你自己身份的？你又如何知道，我们才是你亲生父母的？”
叶菱睁着一双大眼，十分自信地道：“还有胎记，我肩上有一块胎记，从小就有的。我可以给您看……”
宁镇瞪大眼看我：“夫人……”
我知道，他想说，妍儿肩上也是有一块胎记的。
静妍小时候，他看过。
我蹙了蹙眉，准备倒是做得充分。
“好，夫君稍等，我先带着嬷嬷看一看。”
“好。”叶菱答得清脆，丝毫不见怯意。
我带着叶菱去了隔壁厢房。
她缓缓解开衣带，褪下衣衫。
我却愣住了。
背上全是疤痕。
连跟过来的嬷嬷也目露不忍。
我也忍不住问：“这……这是怎么了？”
叶菱很快把衣服又扯了上去，只露出肩，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养母打的……娘，已经不疼了，您快看，这就是我的胎记……”
肩上一块暗红色的胎记，皮肤微微下凹。
和静妍的很像。
我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
几乎是同时，叶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快看吧快看吧，我这么惨了，你这个做娘的总得心疼吧？
我愕然抬头看向叶菱，却发现她的唇根本就没动。
可明明就是她的声音……
我又回头去看嬷嬷以及几个丫鬟，无一人脸上有异色。
我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又去触了触叶菱祼露的皮肤上的疤痕。
果然，下一秒，那道声音又响起：心疼了吧？嘻嘻，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早就让统子给我换祛疤的膏药了。唉……原主也太难了，明明是亲娘，却还得自证；那个假货却霸着千金**的位置享受了十几年，哼……这些都是要还的……
我大概明白，应该是叶菱的心声。
我默默地放下了手，然后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叶菱，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跟嬷嬷过来。”
“是，娘。”
我才进屋，宁镇就搓着手站了起来：“夫人，怎么样？”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紧张。
有些好笑。
我淡淡点头：“嗯，是有个胎记，和静妍的没什么两样。”
“啊？那……那现在可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道：“先问问她怎么知道这事的。然后养在府里，再让人去找当年的产婆过来，如果一切都对得上，就滴血验亲。”
宁镇沉默了下来：“可，妍儿怎么办？”
我瞥他一眼，还算有良心，知道关心自己女儿。
我淡淡地道：“这些细节，先不要告诉妍儿。而且就算真的是有什么错，咱们府上又不是没办法多养一个姑娘……”
宁镇想不来这些弯弯绕绕，一听这话，立马点头：“也是，那这也就不是个事了。行，都听夫人的。”
叶菱再次进来时，我开了口：“菱儿，我叫你菱儿，可以吧？”
叶菱重重点头，甜笑着道：“当然可以，娘。”
我拉过她的手，又将之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那你是怎么知道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的？你养父养母住在哪里？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
几乎同时，那道声音就响起：当然是统子告诉我的啦！不过这个我肯定不能说的。
然后，叶菱就开了口：“我是偷偷听我养父和养母的聊天才知道的。当年我养父的亲娘给您接生，打听到您是贵人，正好我养母生了孩子，就起了心思……他们觉得是我才让他们没法和自己亲生孩子团聚……呜呜……所以就打我，不给我吃饱饭，还让我有干不完的活……”
我挑了挑眉。
松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好好好，没事了。不过呢，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认下你，对不对？但是玉佩我们也瞧了，你的胎记我们也瞧了，而且你的眼睛长得真的和我挺像的。这样，我给你安排个院子，你先在府中住下。我们则派人去你的养父母家，把你养父母和当年的产婆接过来，当面对质，好不好？”
叶菱点头：“好。多谢娘愿意信我的话。”
我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今天不早了，我让人先带你先去休息。”
说完，我唤了白芷进来，让她带叶菱去客院。
等人都走了，我看向宁镇：“夫君如何看？”
宁镇皱起眉：“瞧着不像是演的，身上也没有习武的痕迹，不太像是他国的探子。不过还得再看看。不是说去找证人吗？”
我点头：“如果真的是陷阱，就算找到了证人，也不一定就能证明事情是真的。”
宁镇点头：“嗯，我现在就派人过去。咱们不急，如果真是幕后有人，想来咱们不急，他们会先急。”
这话我倒同意。
宁镇起身：“那我先去书房。”
等人离开，没过一会儿，白芷就回来了。
我让她悄悄去吩咐青石，让青石悄悄去盯着宁镇的人。什么也不用做，只看宁镇的人做不做手脚。
白芷诧异地看我：“夫人是怀疑将军？”
我摇头：“也算是怀疑，一是这件事上，我现在是谁也不信。二是，不知道宁镇身边的人可不可信。”
白芷点头，匆匆地去了。
我斜斜地靠在软榻上，微微眯起了眼。
丫鬟半夏悄声走了进来，轻声说静妍在屋子里哭红了眼，连晚膳都没用几口。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是将这事儿放进心里去了。
我起身带着人往静妍的院子去。
进屋时，静妍正坐在窗前发呆。
看见我过来，快速起身行礼。末了，抿抿唇，不怎么说话了。
失了往日的活泼劲儿。
我心里无端浮起了一股子怒意，又被我快速地压下去。
我轻轻地抱住了静妍，刮了刮她的鼻子：“胡思乱想什么呢？听说你晚膳都没用几口，存心想让娘心疼你啊？”
静妍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却倔强地看着我，不肯落下泪来：“娘，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吗？”
“瞎说，你不是谁是？”
“可那个姑娘……听说您和爹留她下来了……那肯定是她有自证的证据……”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静妍，你信不信娘的话？”
静妍伏在我怀里，重重地点头。
我抚着她的发，悄声在她耳畔道：“那娘就告诉你，你就是我亲生女儿。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这句话了。你，宁静妍，就是我和宁镇的亲生女儿！知道了吗？”
静妍的眼里荡开笑意。
小脸上的惶恐也尽数褪去。
她重新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埋在我怀里喜滋滋地道：“娘，我知道啦。我就是您的女儿！别人谁也不是！我记住了。”
我也笑了：“这才乖。晚上没吃饱吧？我让白芷重新去厨房拿了些饭菜过来，娘陪你再用点儿。”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