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山之巅,镜月城。
伴随着入冬第一场雪的到来,暖阁里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几个小厮丫鬟正手忙脚乱地穿梭于厨房与暖阁之间,端着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晚膳。那些菜品色香味俱全,光是瞧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叶南雪在贴身婢女的服侍下净了手,看着满桌佳肴,险些没把口水咽下去。她暗自腹诽:这厨子的手艺,当真是一日胜过一日了。
就在她准备提箸享用这顿期待已久的晚膳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般的喧哗。叶南雪纤细的眉毛微微一挑,心下思量:这镜月城向来规矩森严,何人敢在此时喧闹?
好奇心驱使下,她放下了筷子,莲步轻移向外走去。身后的丫鬟见状,忙不迭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雪白狐裘,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趁着主子跨出门槛前,将大氅稳稳地披在她肩上。
"云河,你莫不是昏了头了?"只听得云溪那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怒意,"镜月城何等规矩,还用我重申?私自带外男入城已是死罪,你竟还敢……"说到这儿,云溪踱步向前,弯腰在云河耳边压低声音继续道:"你竟还想让郡主为这男子医治?谁给你的胆子?郡主会医术之事岂能随意声张?趁着郡主还未知晓你犯下这等弥天大错,赶紧带着你这相好的远远避开!"
"云溪姐姐,求您垂怜……"云河跪在地上直磕响头,她身旁卧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周遭的白雪被血色染红,煞是刺目。一众持刀护卫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对"不速之客"。
"他真不是什么坏人,"云河哽咽着解释道,"是奴婢的同乡,在宁州做些小买卖,我们早有婚约在身。谁知他半路遇上劫匪,随从尽数遇害,他也身负重伤……求云溪姐姐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救他一命!"说罢,又是一阵砰砰砰地叩首。
叶南雪立于廊下,看着这一幕闹剧,又抬眼望向天际。漫天飞雪自那幽深似墨的夜空坠落,仿佛一个永不餍足的黑洞,要将人间万物尽数吞噬。
"郡主!"
云河猛地抬头,看见叶南雪的身影,顿时如见救星,连滚带爬地来到她脚下,"郡主开恩!奴婢知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郡主救救这个人,他若不及时医治,怕是要血尽而亡啊!奴婢以性命担保,他绝非歹人!"
北风呼啸中,云河的头磕在雪地上,砰砰作响。叶南雪居高临下,打量着那昏迷的男子。从其露出的体态来看,身量颇高,不过从男人露出的手背来看,绝不是云河所说的商人。
若是旁人,兴许真就被云河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打动。但此时的叶南雪,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长乐郡主了。她是来自现代的杜若,一个中医世家的传人,半年前莫名其妙地魂穿到这个烽火连天的乱世,成了北荣国建安长公主府上的掌上明珠。
说起她为何不在北荣都城东华,反倒蜗居在这北荣南周交界的鹿鸣山镜月城之上,倒是有一段新鲜事儿。
这还得从北荣太子顾闵说起。这位太子殿下在东宫扬言要废黜太子妃,迎娶叶南雪,惹得太子妃醋意大发。一日,太子邀叶南雪去郊外狩猎,那太子妃便趁机在叶南雪的坐骑上动了手脚,这一摔,就摔出了一个天大的乾坤——杜若的魂魄,就这般阴差阳错地住进了叶南雪的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