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从巍峨的宫墙缝隙中渗透进来,即便是二月末的暖阳也难以驱散。李明远站在金銮殿外的白玉阶上,看着前方络绎不断涌入的大臣们。他们的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凝重。
太阳刚刚升到正午,皇帝就下诏召开临时朝会。这种反常的举动已经足够让人猜到事态的严重性。更不用说,就在两个时辰前,江宁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已经在朝野间掀起轩然**。
"李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明远转身,看见兵部郎中王明德正快步走来,"六殿下让我来问问情况。"
李明远轻轻摇头:"王大人,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等陛下开完朝我再去找殿下。"
王明德压低声音:"江宁那边真的..."
"肃静!"大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王明德的话。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跟着人流鱼贯而入。
金銮殿内,檀香袅袅。百官分列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李明远站在文臣班列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武将一侧。北军都督傅朝元神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而在他身后,几位将领正在低声窃窃私语。
"卯时三刻,江宁水师大营发生哗变。"皇帝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响起,一字一句都带着冰冷的怒意,"沈卿,你亲眼所见,说说详细情况。"
沈德潜从文臣班列中走出,跪伏在丹陛之下:"回陛下,臣奉旨查验军饷,刚到水师大营就遭到阻拦。臣正要强行入内,忽见营内号角大作,十余艘战船同时扬帆。臣心知不妙,立即带人包围提督府,却见苏远已经登船。臣欲强行拦截,不料那些战船突然开炮,将码头尽数摧毁..."
"开炮?"皇帝猛地站起身,"苏远他们敢对朝廷命官开炮?"
"不止如此。"沈德潜的声音略微发颤,"那些火炮的威力,远超我朝神机营的火器。臣观其形制,疑似是红毛番的新式火炮。"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沸腾了。群臣议论纷纷,有人高呼"苏远通敌",有人怒斥"其心可诛"。李明远注意到,次辅赵无极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肃静!"皇帝厉声喝道。等殿内重归平静,他才转向赵无极,"次辅,你早就提醒过水师有异常,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赵无极出班施礼:"陛下明鉴。微臣早就发现,近年来江南水师购置军械的支出远超往年。且多有来历不明的款项,疑似用于购买西洋火器。只是证据不足,不敢轻易奏报。"
"那现在可有确凿证据?"
"回陛下,证据俱在这里。"赵无极取出一叠文书,"这是水师近三年的账册,其中多处款项都指向东瀛商人。更有密信表明,苏远暗中与红毛番有所勾结。"
李明远心中一沉。这些账册他在江宁时见过,本该是绝密,却不知怎么落入赵无极手中。看来早在查账之前,就已经有人在暗中布局了。
"苏远,苏远!"皇帝捏紧了手中的玉简,"朕待你不薄,你却勾结外敌,意欲何为?"
这时,首辅杨维贤出班进言:"陛下息怒。老臣以为,此事还需详查。江南水师屯驻江宁,历来都是朝廷抵御海寇的重要力量。若就此定性谋反,恐怕..."
"杨大人此言差矣。"赵无极打断道,"苏远公然抗命,袭击钦差,罪证确凿。若不立即严惩,如何震慑宵小?依微臣之见,应即刻派兵镇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