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了老公,我倾尽爸妈留下的所有资源,让他功成名就。
然而在我确诊绝症时,诊断报告却被我老公撕碎。
他说:别再玩这种拙劣幼稚的把戏了。
然后抛下我,去找他那个害怕雷雨的女秘书。
我想,或许我的余生都要在等待死亡降临中度过。
忽然,我的眼前飘过密密麻麻的聊天方框和文字:
【只有女配死了我们亲亲女主才能成功上位~】
【多亏女配无私奉献,不然男主哪能这么快建立起自己的产业帝国】
【女配傻啊!只要你叫男二一声老公,他命都给你!】
【后来男二研发的那个特效药应该是有用的吧?可惜太晚了,女配死了】
这是什么?
死前的幻象么?
今天,我刚得知自己罹患了家族遗传的血液病。
也许三个月后就会病发死去。
医院门口,发小沈年问我是否要告诉陈瑾。
选择他任职的医院,是最大程度的排除误诊的可能。
我勉强笑着回他,“再说吧。”
临到家门口,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冒出了一些像弹幕一样的东西。
它们从我眼前飘过,我眨眨眼,就消失了。
然而此刻,陈瑾坐在我的对面无心吃饭,只拿着手机敲打回复信息。
忽然,他抬眸看着我道:“给你补一枚婚戒吧。”
它们又活跃起来:
【笑死,男主给女配准备的婚戒其实是给女主买的礼物的赠品】
【要不是他豪掷千金为女主买下翡翠四件套,我还以为男主是个抠男】
【……男主真的很渣,有人能懂吗?】
我拿诊断报告的手一顿,思绪突然很乱。
今天下午等待报告时,我确实在朋友圈看到宋若若晒出的帝王绿套件。
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上乘的品质。
加上她配文的“永远做陈先生的小孩”。
任何人都能料想她得到了怎样的偏宠。
心脏抽痛难忍。
一时间忽略了陈瑾的话。
沉默也不过片刻,陈瑾自找没趣地嗤笑一声,放下手机。
之后,他起身,神色淡漠地瞥过我,嗓音很冷。
“结婚以来你不就是想要补婚戒、补婚礼么,怎么,现在又不闹着要了?”
我目光垂下,无意间瞥见他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的聊天界面与备注:若若。
白绿对话框有来有回。
我这才确信那些弹幕的内容。
原来,那些弹幕说的都是真的。
他只是把宋若若瞧不上的赠品拿来施舍给我。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
“今天下午,我看到宋若若的朋友圈了。
你不知道我的指围,又怎么给我买的婚戒,是给她买帝王绿的赠品吗?
陈瑾,你知道你为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吗?”
陈瑾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一瞬,眉间隐约的怒气被心虚替代,说出口的话却是十足的不耐烦。
“宋若若表现好,为公司牵线谈了个大项目,这是公司的奖励而已,你自己做不到,就在嫉妒别人吗?
那个曾经一心呵护我的少年。
如今已长成了让我陌生的面孔。
我心中苦涩。
再无争辩的力气。
只拿出那份诊断报告,放在桌上,轻声说:
“你先看看吧。”
素白纤细的手收回来时,我指间空荡荡的。
我和陈瑾已婚五年,除了两本结婚证明,其余什么都没有。
没有婚礼、没有蜜月旅行、没有孩子。
其实他从前并不这样……
自从我们结婚、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之后,他渐渐地对我冷淡下来。
新婚燕尔,我还在公司为他瞻前顾后,陪他大小应酬。
只是后来他道:“公司的事情太繁琐磨人,你就在家安心享福。”
我不疑有他。
公司上升阶段,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总是搞砸一些项目签订,惹得公司一众不满。
我以为他真心爱护我,对我的冷淡也只是一时的心力交瘁。
直至后来,陈瑾聘了宋若若成为他的私人秘书,代替我常伴他左右。
他愈发冷漠,连回家都不肯了。
只是每个月抽空来陪我吃几顿饭,维持这貌合神离的婚姻。
这样的婚姻,自然也没有象征着承诺与爱的婚戒。
陈瑾低头看向这单薄的几张纸,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嘲弄的弧度:
“找谁帮你伪造的证明,你的那个好发小,沈年?
迟岁安,这样的把戏你到底要用几次?”
刹那间,我脸色煞白如纸。
我家有遗传的血液病基因,妈妈死在我十五岁那年。
记忆中永远温暖又柔软的妈妈,在急病攻势之下转瞬间变得形容枯槁,干瘦如柴,手脚都是捂不热的冰冷。
皮肉薄薄一层贴在瘦削的骨上,血管都干瘪,针也扎不进。
妈妈走的那段时间,是陈瑾请假陪我,在昏暗无声的家里,度过死一般寂静的七天。
那时,每每我思念妈妈落泪,都是他捧起我的脸拭去我的泪水。
每每学校里有人恶意玩笑,造谣迟家人都有病,我肯定也有病,也是他放课后在小巷一人对上众人,不知疼痛地拳拳袭向造谣者。
少年嘴角青肿,还要扯出笑来哄我。
他肩膀瘦削,胸怀还不够宽阔,却能把我温暖的包裹住。
好似能为我抵挡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从前我把他当成港湾、避风塘,一次次地对他说:
“我害怕像妈妈外婆那样突然走了,留你一个人。”
他便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一次次地去灵音寺,徒步攀登万层石阶,三步一叩,只为我求平安符。
他说:迟岁安,你要岁岁平安。
他待我情真意切。
让我体会到被捧在心尖上疼爱的滋味。
恰逢他创业初期需要人脉。
我倾尽妈妈去世之前的所有人脉,为他铺路搭桥。
只为了让陈瑾的创业道路走得更轻松长远。
他也一次次地感激我,满眼欢喜地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为我拿回更多的祈福。
往日诸多美好,让我满以为婚后的处处冷遇,都是我的不安让他感到疲倦厌烦。
我不再提我的恐惧,不再干涉他的应酬。
公司也确实在他的领导之下水涨船高,走向上市。
我们也搬入了奢华别墅。
可是,曾经在许愿簿上写下“陈瑾与迟岁安永结同心”的陈瑾,看到我体检时医院出具的健康诊断就要红着眼笑的陈瑾。
现在不仅与与新聘任的秘书宋若若暧昧不清,一笔笔地给宋若若转账、买房、买车。
纵容她一次次地深夜发来信息,告知我陈总今晚应酬太忙,不能回家陪我了。
还干脆利落地将我的诊断报告撕得粉碎。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我嗫嚅着嘴唇,头脑又开始发昏。
是血液病的症状。
我知道,我已病入膏肓。
曾经我侥幸地以为,即便再不幸罹患绝症,也能陈瑾亦可作我的浮木,托着我走过最后一程。
可我视作浮木的人吗,此时正冷眼看着我。
“以前拿着那些不切实际杞人忧天的话来试探我就也罢了,现在伪造病例是想做什么?想让我跟你睡吗?”
他冷笑,话音刚落,寒意就从我的后背开始蔓延。
我气急,抖着唇否定。
“陈瑾,你真是**!”
但喉间滞涩,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瑾见我无言,以为我是心虚得没有话说了。
恰逢他手机震动声响起。
接连几条消息进来,他点开语音,隐约是娇甜的女声,怯怯地说:“我害怕。”
像勾魂的铃,勾着他拿起椅背上叠放的外套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屋外雷声震鸣,雨势倾盆。
风从推开的门缝中钻进来。
钻到我的骨缝冷得刺骨。
眼泪就那么轻轻的砸碎在地上。
弹幕刷屏一片:
【哇,男主这也太绝情了,用完就丢。】
【果然还是若若宝宝重要,女主党冲!】
【够了,女配没人疼我来疼!】
房间昏暗,我望着那些字符呆坐许久,消息频繁响动也无心理会。
直到沈年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进来。
我如梦初醒慌乱地拿起手机,不慎按到挂断。
手机安静了,正当我迟钝地思索是否要回信询问时,沈年的电话又拨了回来。
我不得不接通。
“岁岁,怎么一直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身体不舒服吗?陈瑾看到你的报告了吗?”
“他把诊断报告撕了。”
“他说,这是伪造的。
沈年,如果他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是伪造的吧。”
我抽了抽鼻子,轻声恳求。
谁知沈年突然发了脾气。
从听筒里传来一声砸碎东西的声音。
他压着嗓音,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切齿的怒。
“岁岁,即便这样你也要顺着他吗?”
我握着手机,借着窗外的灯火通明,再一次看向被我拼凑好的诊断报告。
眼泪突然决堤一般奔涌。
我哽咽难言。
“那我怎么办。
沈年,那我怎么办……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了,沈年。”
昨夜沈年在我的啜泣中沉吟半晌,最终告诉我他翻遍了病例论文,兴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我们约了下午在医院碰面,他需要连线国内外的权威教授,一同商讨诊治方案。
顺便再做个更细致的检查。
我收敛心绪,做好了自己的早饭。
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食不知味。
那些弹幕在此刻又跳动出来。
【我先来,有没有人赞同男二和女配的?】
【没人讨论昨天男女主拉灯的剧情吗?我没开会员,有人讲讲吗?】
【那你也太亏了!昨天他们简直大战三百回合!还是若若宝贝受不住了求饶,男主才肯放过亲亲女主】
我再一次恍惚。
弹幕每一次出现,好似都是在讨论着现实正发生的事件。
那么他们所说的。
昨天陈瑾和宋若若整夜在一起缠绵,也不需要我再歇斯底里地求证了。
我强迫自己暂时忽略陈瑾的背叛。
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
平时我的开销少,陈瑾也因此很少给我转账,账上的数字并不多。
如果要配合顶尖的治疗方案与后续漫长的疗程,定然不够。
不论陈瑾往后与我走到什么样的结局。
我都想活下去。
也许,是时候拿回我公司的股权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来到公司。
前台见是我,面上诧异,还隐约有些为难。
但还是替我刷了顶层办公室的电梯卡。
我停在陈瑾办公室门前,斟酌着如何措辞才能让陈瑾把股份还给我给我,心中有些不安。
然而门后却传来女人肆无忌惮的调情声:
“瑾哥哥,你讨厌。这里可是公司……”
“宝贝,你不就想勾着我在这里做么?”
我呆愣原地,颤抖着咬牙打开门。
旋即,宋若若的娇声嘤咛与陈瑾克制的喘息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
更清晰地看见被人推落在地的文件之中,散落着领带、**、性感内衣。
宋若若张着嫩白饱满的大腿,跨坐在陈瑾身上晃动。
【这也太限制级了,未成年们都出去!我来守护!】
【若若宝贝的身材真好,不像女主瘦得像个纸片。】
【做!做!做!做起来就发了狠!】
就连它们也都在庆祝陈瑾和宋若若的苟且。
所有的字符都变成利刃尖针。
钻进我的皮肉,凿空我的骨髓。
浑身的血液都在逆转倒流一般。
汹涌急切地找寻着一个泄口。
我心跳如擂鼓,喉间发痒得厉害。
“……岁岁?”
熟稔的嗓音唤起我的小名,一如曾经的亲昵。
一瞬间我猛咳不止。
竟呕出大片大片的红。
我咳得天旋地转,手脚发软,沉沉地坠进血泊。
竟看到陈瑾目眦欲裂地向我奔来。
我想说些什么,血却堵住了嗓子,咬不清字。
他见过我母亲咳血的模样,他查过那么多的病例。
病发的模样,他都知道。
“别说话…别说话现在,岁岁……你会没事的。
我们去找沈年,你一定会没事的…”
所以现在他忐忑难安,泫然欲泣的模样。
是不是也真的怕我死去呢?
我啐出一口血,夹杂着血管破裂的组织碎片。
勉力牵笑:
“……陈瑾,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