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吃苦没关系,但她见不得小孙女吃苦。
这么点的娃娃,每天就靠一两个红薯和一碗没油水的稀饭过日子,哪能长肉?
但心疼归心疼,她一个妇人家,除了勤快点的下地干活赚工分,也没别的法子。
杨飞将一叠纸币和粮油米面票塞进尼龙袋中,随即将剩余的钱和票重新放进盒子藏在了爷爷奶奶的牌位后。
确定完全看不出来隐藏痕迹后,这才提着尼龙袋匆匆出门。
经过女儿身边时,他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头。
可可吓得脖子猛的一缩,随即一头扎进奶奶怀里。
杨可可已经被这个爹打骂怕了,被这么一摸,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杨飞见女儿怕自己怕成这样,心里一阵刺痛。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跟女儿套近乎了,必须立刻马上找到孩子她娘。
于是,他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又死哪去?你要是今晚再跟那帮孙子喝酒打牌,就别回这个家了。”
江仁花对着杨飞的背影吼。
杨飞只当没听见,脚下抹油似的,一会功夫就看到了正热火朝天忙活的生产队队员。
此时,正是春耕时节。
生产队的男人女人都在水田里挥汗如雨。
正弯腰插秧的男人见李静柔挺着大肚子艰难的在地里插秧,都一脸看好戏的瞄她。
“我说静柔,你挺这么大个肚子这样插秧,插三下停一下,感觉如何?”
男人的话,像一根火柴,霎时点燃了众人吃瓜的热情,一个个哄堂大笑,随即开始配合着说荤话。
“什么感觉?你回家去跟你老婆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节奏在我家,肯定行不通,会被母老虎挠花脸。”
“这个节奏怎么就不行了?谁能一直插秧一直插秧?这腰杆子受得了,地也受不了啊!”
“...”
男人们的话让张静柔耳根发红,但她只能装聋作哑。
她明白,要是理财这群糙老爷们,回应他们,他们就会越说越起劲。
所以,每次遇到男人的调侃,她都装作听不见,那些男人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熄火了。
“你们这群男人,嘴巴不开荤就不会说话是吧?再满嘴跑火车,小心我上妇联主任那告状去,把你们一个个当流氓抓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你们就长记性了。”
说话的是林大婶。
林大婶住杨飞隔壁,平日里跟杨飞家私交甚好,平日里没少给杨可可开小灶。
只是,林大婶命不好,早年刚嫁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公公婆婆就患病在床,她尽心尽责把两位老人伺候到老,送了终,却不想,两个月后,老公也因上山打猎,被老虎给吃了。
于是,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生产队的活,她像男人一样,从不落于人后。
后来杨家房子被烧,张静柔和杨可可两人就被林婶子收留。
再后来,静柔抱着孩子跳深潭自尽,也是她帮着收尸、办理后事。
并且,还托人写信把她看到的村长一家做的坏事都一一告诉了杨飞。
可以说,林婶子是杨家的恩人。
而且是,只付出不求回报的恩人。
此时,面对张静柔被男人揩油羞辱,林婶子主动出面,为她打抱不平。
男人们见林婶子说要告状,立刻都老实的闭上了嘴。
...
杨飞站在田埂上,远远的瞧见思念了二十年的妻子,此时正挺着大肚子在田里插秧,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