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虽然被养母激退了生母,但他们却提出要我回家为未谋面的弟弟送行。
这个要求一下为难住了养父母,从情理上讲,虽然我过继给了养父家,但人不能忘本。
我的身体是生父母给予的,他们要求我回去为弟弟送行也似乎是人之常情。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是故意折磨和鞭挞我。
他们想要彻底地摧毁我。
来发泄他们枉加给我的罪名。
本来快要好的身体,在这种过度的心理折磨下,我更是一病不起。
整夜整夜地发起了高烧,噩梦缠身,胡言乱语。
药石无效。
医生看了我也是直摇头。
养父母不信,偏要给我治。
一晃都一个月过去了,我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那天晚上,难得的清醒了一回,我觉得应该像是回光返照。
我拉着养父的手说:「爸爸,我走了,你就再找一个勇敢的哥哥养吧,那样村里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你了!」
养父的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的养母,将碗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放你娘的狗屁,你走,走哪儿?」
「你敢走个试试看,看老娘不打死你!」
「你日子过得太好了吧,忘了本!」
养母快速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养父,将我的耳朵狠狠地提了起来,冲着我大喊:「我告诉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先将我们家的两千块钱还回来,还有这些日子给你花得钱都还回来!」
我不知是吓得还是被揪得疼的,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养父试图想拉开养母,养母却凶悍地将养父一下撞开,继续冲我喊道:「你想躲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躲起来别人就不议论你了,还是说你真的心虚,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养母的话就像是一把大刀,将我强装的坚强外表砍得体无完肤,我看着鲜血淋漓的自己,突然想起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
全家人都在围攻我,床上的弟弟早就没了生机。
我空洞的眼睛看着养母的嘴巴张张合合,和生母的谩骂声重叠在了一起。
养父被我的模样吓坏了,和养母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我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听着养父一遍遍地对养母说:「悦儿不会,悦儿没有,悦儿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
终于,我的情绪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冲破身体的束缚,我大声喊道:「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弟弟,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是我,不是我......」
后面的话被我自己的哭声取代了,我哭得溃不成军,寂静的夜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哭喊声。
养母一下将我狠狠地抱进了怀里,「好孩子,妈信你,妈信你的话,不是你,不是你......」
我趴在养母的怀里还哽咽了许久,养母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头顶有温热的东西滴入我的发间。
我断断续续将那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生母和姐姐们贪玩,丢下我一人陪三个月的弟弟。
其实弟弟早就有些生病的迹象,生母并未放在心上。
我发现弟弟的小脸又红又热就去喊了生母回来,她居然给弟弟压上了更多的被子,直到弟弟没了呼吸。
长大后我才知道,这是捂热综合症,是生母的无知害死了弟弟,她却为了逃避责任将这骂名推给了我。
这一夜那些过去压抑我的噩梦终于被打碎了。
它们再也不能束缚我、控制我、支配我。
养母用以毒攻毒这道险招,治好了我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