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铉嗓音如冰：“我意已决。”

凤霓呼吸顿滞。

几个字像是穿肠毒药，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疼如钻心，痛似蚀骨。

凤霓咽下喉间苦涩，脚步踉跄地离开了无忧河。

回到月寒宫，她坐在院中，神色忧伤。

在长生海救下夜铉是误打误撞，但在相处的时日里，她早已懵懵懂懂地掏出了真心。

试问这天上天下，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仪之人和夫君是同一人？

可夜铉......

静谧间，一人走到她身边，柔声安慰：“公主，您与夜铉殿下是天定姻缘，除了生死无法断的。”

凤霓回眸，看着瘦小的少年叹了口气。

“小石头，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他若不想，在百年前天帝下神谕时，他为何不直接拒绝，而要给我这百年期盼？”

小石头蹙着眉，沉默着不知再说些什么。

他乃月寒宫内一块灵石，许是几万年间凤霓日夜对他自语，竟叫他生出意识，修炼化为人形。

他是忘川谷中唯一关心凤霓的人，却尚不懂情爱为何物，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半夜，夜铉归来，却从踏入院中那刻起就不曾瞧过凤霓一眼。

看着他冷漠的侧颜，凤霓心口隐隐作疼。

但她还是起身，轻声唤住他：“夜铉，你今日都没用膳，我让他们做些吃的给你可好？”

夜铉脚步一顿，语气比这月寒宫还要冰冷几分：“不必。”

言罢，他再无言，抬步回了寝宫。

身后的凤霓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那丝绸的帕子像是要被攥碎一般。

她撑着石桌，眼眶通红，喉间哽涩，声音轻得随风而飘：“夜铉，你到底想要什么......”

然而这寂静如水的月寒宫，没人回答。

这一夜，凤霓无眠。

其实过去的很多个夜晚，她都不曾入眠，无论醒来还是在梦中，她始终都是孑然一身，独自一人。

本以为夜铉的出现会改变这一切，却不想，她先丢了心。

凤霓心中郁结，隐了气息悄然来到夜铉的寝殿外。

透过窗子的缝隙，她见夜铉竟也未睡。

夜铉坐在正厅，一手执玄天剑，一手执方帕。

他一瞬不瞬地擦拭着剑刃，剑面上泛着的寒光让人不禁战栗。

夜铉在忘川谷万年，凤霓险些忘记，他本战神，该在战场上斩妖除魔。

却因一道神谕，不得不将剑入鞘，做一个无事的闲散神君。

凤霓暗自咬了咬唇。

若回到战场上是他的愿望......那她甘愿成全。

翌日。

天将将亮，凤霓便离开月寒宫，直奔母后的双栖宫。

身为比翼鸟族的女君，她的母后也许有办法帮助夜铉。

路经凤婵幽的梧桐宫时，凤霓被满天的朝霞引去目光，不由得停驻多望了两眼。

她的月寒宫是忘川谷最冷清偏僻的地方，从没有日出朝霞，只有日落余晖。

衰败的天色，亦如母后对她的厌倦。

双栖宫。

女婢对凤霓浅浅行礼：“二公主，女君正在忙，请您在偏殿等。”

凤霓应声。

但她在偏殿等了许久，都未见到女君身影，便独自前往正殿。

刚走到殿门前，凤霓还未抬起手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君和凤婵幽的声音。

“花朝节后，母亲便将女君一位传承于你，你可以开始择如意郎君做驸马了。”女君声音中带着凤霓鲜少听到的温柔。

凤婵幽语气带着撒娇：“母亲，世间男子千千万，但女儿只想要夜铉神君一人。”

凤霓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缩紧。

她尚未多想，门内又传来女君的声音：“夜铉之妻已定凤霓，此事不能胡来。”

凤婵幽的声音倏地低下去：“那就让她成为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