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箐箐接连几日,都在晴雪楼体验凡世间的新奇玩意。
只在手中有事做时,方能忘却伤痛。
她这般悠然自得,倒是在鎏金阁的那位一拳仿佛捣在了棉花上。
“三哥呢?”
一早,白玉烟准备了糕点,盘问过池烬北身旁的小厮,提着食盒到府门口侯着。
天不亮,池烬北便要入宫上朝,回府时,旭日东升。
刚下过一场雪,白玉烟身穿狐裘屹立冷风中,接连哈出几口白气。
“烟儿,怎么不在屋里好生呆着,出来作甚?”池烬北心疼地解开披风,裹住柔弱纤细的美娇娥。
白玉烟应景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说一段喘一段,“奴家想过了......姐姐虽不是凡人,但,年岁将至......还是请姐姐一并去宫宴,若是三哥能与姐姐重修于好,奴家......甘愿为妾。”
“她那般待你,你还帮她说话。”池烬北为她系着衣绳,“正巧从钦天监取回一物,倒也不怕她跑了。”
“三哥能确定她是人还是妖?”白玉烟随在男子身侧,缓步回鎏金阁,始终悬着一颗心。
往昔三哥对她的病格外上心,寻尽天下良医,不惜搬空了苏箐箐的云梦泽。
而今,还是她央求着池烬北,才得以从朔州接到京城来。
至于苏箐箐的身份,他更是不做深究,谈何杀了苏箐箐,用来做她的药引子。
池烬北脚步微顿,眼前不自觉闪过苏箐箐的模样。
转而他继续迈开步伐,“你如今身子骨虽不硬朗,却也好了不少,再将养将养看看。”
“好。”白玉烟颔首答应,却暗地里啐了口。
拖来拖去,不就是舍不得杀了那贱人。
白玉烟心若明镜,然而,在三哥这儿,她可是善良体弱之人,怎么肖想苏箐箐的命?
她要让三哥,亲手杀了苏箐箐,将那女子的精魄,亲自喂她嘴里!
晴雪楼外是七尺高的雪人,形似她的驼鹿,如不惧风霜的战士。
苏箐箐手边是几根冰糖葫芦,还有桂香捏的面偶。
她看似百无聊赖地拨弄面偶人,实则心思早就飘远,池烬北走进门,桂香请安,都不曾惊动她。
直至他坐在小几旁,冷冷淡淡地说道,“年岁在即,圣上宴请文武群臣,娘子明日随我去宫中一遭可好?”
苏箐箐没看他,摸着面偶的耳朵反问,“王爷就不怕,我出了这府门就逃走了么?”
“你不会。”池烬北口吻笃定,拉过她的手,在她皓白的手腕,绑上一根红绳。
苏箐箐能感觉到加之在红绳上的法禁,心脏似被人攫着,“看样子,未央朝有高人帮衬着王爷。”
池烬北看她的眼神满是哀恸,“烟儿孩提时,是我失手将她弄丢了,再找回来,便药不离口。郎中说她活不过二十,这么多年,我不停地寻找能治好烟儿的良药。”
“所以,我的云梦泽就是她的后花园?”苏箐箐已经消化了几日,还是未能平息心底的痛楚。
“他日,烟儿康复,我定还娘子一片新的云梦泽。”
“不必。”苏箐箐指尖用力了些,面偶的耳廓变了形,她脸色异常难看,“我若不去宫宴,又当如何?”
“陛下会问,母妃亦生疑。”他起身捋着宽大的袖摆,冷煞地吩咐桂香,“准备明日宫宴的衣着,辰时务必给娘子梳洗。”
他可以背叛,可以将宠在手心的表妹带回承王府,她苏箐箐却必须做个循规蹈矩的妻子。
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瞥着男子挺拔如松的背影到了门口,苏箐箐惨淡地笑了笑,“王爷请宽心,路是我选的,甘之如饴。”
男子暗自攥紧了拳头,却一言未发,踏雪而去。
次日便是年关,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
沿街鞭炮声此起彼伏,洋溢着除岁的喜悦。
坐在象辂马车上的苏箐箐,想起往年,她也会参与这场庆典之中,池烬北教她点燃引线,看漫天烟火绚烂。
但此刻,就在马车内,他却满心满眼皆是另一个女子,关怀备至,“天凉你还非要跟着去宫宴,若落了风寒,又得受苦。”
白玉烟得意地扬了扬眉往苏箐箐瞥了眼,柔弱无骨般靠着男子的肩,嘟哝道,“三哥都快把奴家裹成粽子了,还有何好担忧的?”
苏箐箐装聋作哑,刻意不去看他们你依我浓。
然而,她只是掀起珠帘一角,观望人世间热络,池烬北眉骨一压,“放下帘子,莫让烟儿着了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