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圆头痛欲裂,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母亲的责骂声,随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顿时清醒了一些。
她睁开眼,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嫌弃的眼神,丁圆死都不会忘记。
这,这是年轻时候的妈妈,三十多岁的妈妈。
丁圆糊涂了,自己不是得了脑癌晚期,回家又被母亲烫伤双手,跳水库自尽了吗?
不对,刚才的手......
丁圆赶紧又抬起双手,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手变小了。一双六七岁孩子的小手,稚嫩的双手已经有了厚厚的茧子。
她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推开眼前挡在床边的人,踉踉跄跄来到角落一张破桌子前,拿起桌上摆着的一面破旧的圆镜,昏暗的光线下,镜子里稚嫩、秀气的孩童正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看着自己。
“吧嗒。”
镜子跌落地面,原本碎了一角的镜面瞬间裂开,碎了三四片。
“啪!”
丁圆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小小的身体在这股重力下,不由自主地撞在小桌子拐角上,胸口和脑袋先后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死丫头,发什么疯?竟敢撞老娘?好好的镜子也摔碎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就是个败家精。还不滚出去和你二姐买煤去。”
丁圆置若罔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盯着母亲一张一合的嘴巴,整个人突然崩溃地大哭大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活过来?为什么这辈子还是逃不过做你的女儿?”
丁圆仿若疯子一样的神态吓到了喋喋不休的丁母,她大张着嘴,嘴里未说出的话语愣是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看着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儿,她猛然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她恼羞成怒地抬脚将丁圆踹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嚎什么丧,你不想做我的女儿,老娘还不想做你妈呢?赶紧给老娘死起来,和你二姐买煤去。今天不把煤球得出来有你好看。”
那年代还没有蜂窝煤,或许别的城市有,反正在丁圆生活的城市还没有蜂窝煤,城里人除了少部分家里地方大,砌了灶台外,一般人家烧的都是煤球或煤油炉。
那种外圈铁皮,里面红泥造的炉子,底下安装一个风门,不用的时候把风门关了,上面再封一铲子湿煤,可以保持里面煤火不息。
煤球很容易散掉。拖运回来后,会有更多的散煤,这时候便要在散煤里混入少量的草木灰或是黄泥土加水搅拌成糊,再用小铲子铲出一个个不规则的煤球出来晒干,丁圆那里的人叫“得煤球”。这种煤灰尘大,煤烟气也大,很容易造成煤气中毒,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逐渐被蜂窝煤取代。
.......
丁圆嚎啕大哭,她不明白自己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好不容易解脱了,老天爷为何不顾自己的意愿让自己又活了过来,还是活着回到了自己七岁的那年。
丁圆回想起那年夏天,自己七岁,家里烧的煤炭快要没了,妈妈不顾自己生病发烧的身体,逼着自己和十岁的二姐顶着烈日去五里外的煤厂买煤,就像现在这般模样。
她不知不觉止住了哭泣,回想着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自己没有做过什么恶,孝顺父母,努力工作,捡东西上交,给老人让座,不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