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太子有着特殊的情谊,被赐婚后他却对我冷眼相待。
作为他的结发妻子,我连个妾都不如。
他的百般羞辱,甚至让我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我誓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不曾想,偏偏他临危前又对我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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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刚被封为贵妃的太子妃。
谁也没想到,曾经名满京城的贵女,太子发妻,在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封我为贵妃。
好吧,贵妃就贵妃吧,毕竟这婚事也是我抢来的。
我是太傅的嫡女,出身清贵之家,和太子可谓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也因为这样的情谊,我见证了太子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林宛儿是个很鲜活的女子,和我墨守成规的性子不同,她很鲜活,当我五步成诗的时候,她能三步上树。
在我和太子一同在父亲敦敦教导下学习时,林宛儿能抵抗住所有压力陪着太子鲜衣怒马。
当初皇后,也就是如今太后,最烦的就是林宛儿。
女子应当贤良淑德,她活了十六年一概不沾。
将门之后,一身傲骨,就连先皇在世时,她也能有恃无恐携刀出入宫廷。
其实我不怪太子选林宛儿都不愿意选我,因为换我也会做同样选择。
像我这般无趣的大家女子比比皆是,但像林宛儿这般敢爱敢恨,能在太子出征时,勇敢攀上城墙高喊「你回来,我就嫁你」的女子并不多见。
原以为少女心事,经林宛儿这般操作下,只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谁知太子回来,先皇下令娶了我。
大婚前一个月,我约太子在郊外城隍庙相聚。
落英缤纷伴随着微风细雨,太子一身白衣站在屋檐下等我,宛如刀刻般容颜经历战争洗礼后越发坚毅和冷峻。
我说:「婚事并非我所愿,殿下若是愿意等待,不妨等过段时间,再纳林**进府。」
太子斜眼看了我一下,犹如深处寒冰之中,是那么的冰冷,是那么的有距离。
没有婚事之前,太子对我再不喜,还是会看在父亲份上,给我几分欢颜,但这次我感受到了厌恶。
太子不缓不慢说:「无需,父皇既已赐婚,本宫会善待若汐的。」
我唯唯诺诺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不开心,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太子,若汐是我妹妹名字,我叫若璃。
一场大雨,分割出两个世界,我明明站在离太子三丈之内,仿佛隔着一道鸿沟。
那句「其实我想你好」鲠在喉咙里,迟迟无法脱口而出。
嫁给太子三个月,皇后便以开枝散叶为由,为太子连纳三房妾室,其中有一位还是皇后娘家侄女。
太子并非皇后所生,而皇后这样肆意插手东宫,更是让太子怒不可赦。
下人说:「殿下脸都是黑的,回府后就直接进书房,不到一会传来瓷器碎的声音。」
无所出,这可是大忌!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和太子都没有圆房,期初我还担心皇后会拿此事来教育我。
但看她迟迟没有反应,还庆幸安慰自己说,到底是东宫私事,哪里真能传进深宫。
谁想到,皇后竟然有这打算,纳妾就纳妾,怎么把林宛儿给漏掉了呢!
傍晚,下人来报,太子已经在书房待了一下午,未曾有过吃食。
我心里默默叹气,还是认命去吩咐下人准备些太子平日爱吃的,我亲自拿去书房。
月还是冷清的月,悠长石子路千回百转,我小心翼翼踏出每一步,晚风一吹,我冷得捂紧衣衫。
桃红问:「娘娘,要不奴婢回去给你取件披风吧,夜里凉,您的身子才刚好。」
我连忙摆手说:「不用,还是先顾着殿下身子要紧。」
来到书房,我连靠近都没法靠近。
侍卫说:「没有太子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书房半步。」
桃红十分气愤说:「大胆!娘娘乃皇上亲封太子妃,岂容你们这般无礼!」
侍卫和桃红一直在僵持,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动静闹得这般大,书房里的人当真什么都听不到吗?
我不敢想,也没法想,只能说:「太子已经一日米水未进了,本宫命令小厨房做了他爱吃的,两位大人不妨代为转交吧。」
耿直侍卫连接都不愿意接,直白的说:「未经太子允许,任何东西都不能送进去。」
桃红听到这话,当场都要炸了,还好被我及时拉住了。
她嘟着嘴说:「娘娘可是太子妃,纵使昔日未出嫁,都没有受过这般委屈。」
是啊,谁曾经不是父母膝下小娇娇,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子如此下我脸,无非是怀疑我出手不让林宛儿嫁入府。
当初太子拜我父亲为老师时,但凡是他喜欢的,无一不是我亲手**的。
太子喜欢松子糕,我就没日没夜学习。
母亲知道后十分心疼,在皇后娘娘夸耀府内糕点精致时,母亲说:「都是小女亲手**的,虽说女儿家应当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小女顾念曾经同窗情谊,更愿意为太子亲手**。」
此话一出,满京城都传遍了,有男孩的家庭都在夸,母亲教女有方,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美。
夸我的越多,骂林宛儿的人也就越多。
母亲是好心,可惜办了坏事,后来太子再来我家,只是喝喝茶水,不再愿意尝试别的吃食。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后来一场宫宴上,更是越演越烈。
那日,皇后邀请世家女子齐齐进宫赏菊,我虽说骨子刻板,但实在不爱应酬这些虚伪,便偷偷躲在后山处发呆。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打断我的思绪,走出一看,林宛儿和太子叠罗汉方式呈现眼前,燥得我满脸通红。
我慌乱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直到林宛儿把太子挣脱开,我才反应过来应该转身。
林宛儿恼羞成怒,狠狠踩太子一脚。
太子吃痛皱了皱眉,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站在这里,说:「那个……我……我丫鬟好像叫我了,我先走了。」
林宛儿不依,扬声道:「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我对上太子不赞同的眼神,哪里敢答应这事,还是硬着头皮拒绝她。
林宛儿硬是要和我走,太子不愿意她走,而我只想赶紧离开。
三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林宛儿机灵,她噗嗤一笑,踮起脚尖,拿走插在太子头上的枯草。
林宛儿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美,但她的笑容里,蕴藏着山川和大海,有着江湖侠客的豪爽,一颦一笑断人肠。
太子见此,倔强面容也有所缓和。
林宛儿问:「若璃,你怎么会在这?」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解释:「宴会那边……有点……闹腾,我就想出来透透气。」
林宛儿看着我双颊涨红,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圆滚滚的眼珠子直溜溜盯着我看。
我急忙低下头,垂落刘海遮住我双眸。
林宛儿说:「想不到平日最讲规矩的人,私底下原来也讨厌规矩。」
太子宠溺地刮下她的鼻子,好笑说:「你以为人人像你,泥猴。」
林宛儿娇俏小脸不满一皱,「哼」一声,扭头跺脚。
太子眼里笑意更浓了。
我暗暗低下头,心里念叨:「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是这般甜蜜。」
后来,太子发话,我们三个并肩同行,说是并肩,但我还是很守规矩站在太子身后。
恰好站在身后,发现太子衣衫破开道口子。
储君穿破衣衫,这可是大罪,会波及很多无辜的人,我只好硬着头皮提醒太子。
这下轮到太子脸红,他剜了林宛儿一眼,也知道自己这样出现宴会场所不合时宜。
我说:「殿下要是不介意,臣女身上带有针线,可以为殿下缝补。」
林宛儿说:「久闻若璃女红堪称京城一绝,太子,你可是有大福了。」说话间,还不忘推搡太子。
我见太子没有反对意思,还好只袖子部位破损,无需脱衣就可缝补。
太子就站在我跟前,热烈呼吸扑面而来,让我无所适从,慌乱间差点连针都握不稳。
为了快点解决此事,我采用自己最熟悉的绣法,从暗处绣了一节竹子,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缝补痕迹。
这事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遇到太子和林宛儿,就当做是老天爷变相提醒自己,不属于你,永远只能看着别人幸福。
他喜欢她,与卿何干。
谁知太子衣衫缝补过痕迹,还是被眼尖贴身宫女发现了,传回给皇后。
皇后在先皇面前大大夸耀我,她说:「太子岁数不小了,还好离儿是个妥帖的人。」
此事一出,京城流言蜚语更甚了:「太傅家嫡女和太子私相授受。」
父亲很生气,还罚我禁足,母亲也说我不自爱。
很多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如林宛儿那般轰轰烈烈爱一场,纵使最后无疾而终,但起码也表露心扉过。
不会像现在,太子对我百般猜忌,总以为我另有心机。
太子纳妾是件大事,而我为了这件大事忙前忙后一个月。
自从那次在书房受冷后,我的身子越发瘦弱,大病一场,还是得拖着病体操持家事。
皇后安慰我说:「很快就有姐妹进府帮衬一二,你不会太劳累了。」
我嘴上应承着皇后,但心里对太子的反应摸不准,他这么抗拒纳妾,也不知道那些姐妹进府会是怎样的遭遇。
但太子终究是太子,岂是我女子可以揣摩的。
三位新人一进府,太子就轮流在她们房子留宿,经常去的就是唐才人房中。
皇后的侄女温良娣性格骄纵,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过门不到三天,就把管家大权夺去。
另外一个冯才人也是将门之女,是个孤傲冰美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面对太子也不为所动。
而唐才人来自江南世家,有着南方姑娘温软和柔情,在敬茶时,她更是献上自己的双面绣,的确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不知为何,太子在唐才人院子里待得越久,我的心就越麻木。
如果她可以,为何我就不行,这样的问题困扰着我日日夜夜无法入睡。
还没等我想出答案,温良娣就出事了。
说实话,温良娣并不是管家一把好手,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千金万银头上簪,锦衣华服身上披,就是算不好账。
别说下人,就连我这个正妻时常都遭受缺斤少两待遇,要不是太子一直不发话,他也不喜我,只好忍下。
结果温良娣采购上出了问题,后厨分配也不到位,导致于冯才人燕窝都被偷换到温良娣那里。
冯才人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温良娣非说那燕窝本来就是她的,冯才人什么身份,哪里吃得起燕窝!
冯才人肯定不能忍,就把事捅到太子跟前。
那夜,太子不顾寒冷来到我的屋子,一进门就被屋内气味熏得直皱眉。
我刚喝完药,看到这般情形,赶紧吩咐丫鬟开窗通风。冷清月色洒满院子,丝丝凉意四面八方渗透到我骨子里。
太子浑然不觉,坐在靠近门口处,和我说话。
「听说,府内最近出了很多事。」
我赶紧下床告罪,太子还是坐在前方不动,和他一同长大的我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呢?
「都是妾身不争气,才让温妹妹帮忙的,到底还是刚出阁的姑娘,处事难免少了些圆滑,无碍,从今日起,妾身重新执掌中馈,一步步教她便好。」
太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终于浮现出满意笑容,他爱怜地扶起我,说:「夫人切勿太过劳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我呆呆的看着太子恩赐的半点温情,眼眶还是泛红了。
他怕得罪皇后,所以希望我能背锅,这我能理解,毕竟他还只是太子,朝堂变化多端,将来要走的路只怕更远更难。
可心还是忍不住酸涩,堂堂一介太子妃,竟成太子手中利刃。
岁月曾给予过我美梦,又亲手把它打碎了。
从温良娣手中夺权,并不能,简单一句话,我是太子妃。
父亲出力在早朝上向皇帝告罪,自己教女无方,导致储君后宅不宁。
我一大早进宫,跪在皇后殿前自罚赎罪,清晨寒霜未退,络绎不绝宫妃和奴婢对我投来问候视线。
跪到晌午,皇后娘娘还是没有松口唤我进去,但我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桃红欣喜笑容放大眼前,抬眼一望,四处金碧辉煌,还是那个冷冰冰太子妃宫殿。
桃红见到我醒了,十分开心,一边帮我斟茶倒水,一边帮我普及事态发展。
「娘娘晕倒后,没多久,殿下便闻声赶到,和娘娘一起跪在皇后殿前,太子殿下说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夫人有错,身为丈夫怎能让她一人扛下。」
「就连皇帝陛下都替娘娘您说话,陛下说,娘娘您总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一时没做好,以后多多改进便是。」
我赶紧问:「那是太子扶我回来的吗?」
桃红对上我殷切双眼,张了张嘴,愣了好半会,才想到该怎么回复:「殿下公务繁忙,所以才没能亲自送娘娘回府的。」
我冷笑问:「那现在殿下在哪?」
桃红低着头小声答道:「唐才人房内。」
冰冷手抚摸着略带温度茶杯,一时之间,我语凝了。
太子能够这么巧妙在我刚倒下就来,却什么都没做就离开,如果今天倒下的是林宛儿,他会是什么态度?哪怕是唐才人,会不会有不一样结果?
有一双无形大手,把我心一点一滴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