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久,茶楼掌柜也摸清了她的习惯,特特会在十五这日的下午,为她留下这个雅座。
主仆三人落座。
这茶舍雅座以屏风为门,归晚摘下幂篱,轻舒了口气,望向雕花窗外。
此时已至二月,春风徐徐,蓝天开阔,微云舒卷天际。
新旧朝廷交替已有三个月,大魏已换了年号承宁,将始于次年元日。
归晚有心事,眉间有轻愁,但此刻微风扑面,心情也不由得好了点。
这望江楼共有三层,视线极好,窗外是一条宽阔的官道,官道直通远处的城楼。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官道旁喧闹极了,聚满了围观的人,还有兵士举着戈矛在维持秩序,大家纷纷踮足望向城楼处。
就连望江楼里也有了骚动,隐约能听见相邻雅间的客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归晚手捏一块芙蓉糕,轻声问道:“这……是有什么人要进城吗?”
菱儿是鱼归晚的贴身丫鬟,也极少出府,闻言后疑惑地摇了摇头。
莲儿身形普通,却有些身手在身上,每次外出,归晚都会把她带上。
莲儿道:“少夫人,您在抓药的时候,奴婢在马车旁候着,听路过的行人说,三个月前永定王府的云世子奉命前往鲁地平叛,已收复了失地,今日是他得胜归京的日子。”
菱儿一听愣住了,偷偷觑了眼自家少夫人。
鱼归晚垂下黑鸦鸦的眼睫,将手中的糕点轻轻放入青花瓷盘中。
如今天下初定,不少地方并不太平,明里暗里到处有寻衅闹事,拥兵自重的人,他是新帝身边最得宠的臣子,是天子的左膀右臂,被派去平叛也不足为奇。
四年前,他是镇国公府的顽劣世子,是上京风流狂妄的少年郎,号称“上京一霸”。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他领着身边的两个侍卫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上京,失了音讯。
四年后归来,他不过才二十二岁,被新帝授予兵马大元帅,掌新朝军政事务,是实打实手握军权的天子近臣。
收回思绪,归晚淡淡对两个丫鬟道:“今日逛得也有些乏了,早日回府吧。”
说完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幂篱正要戴上。
忽然望江楼里引起了一阵骚动,兴奋的喧闹声传来:“快看快看!来了!来了!”
已有不少茶客涌到窗边去观望云世子的风采。
主仆三人也不由地望去:
目光所眺之处,厚重的城门次第大开,逆光之处,但见一群矫健的奔马从城门跃入,犹如一股席卷而来的旋风。
当先一匹白马分外夺人眼球。
白马撒蹄狂奔,马背上坐着一位着墨色箭袖戎装的男子,手执金乌鞭,身姿笔挺,威仪天成,那白马似长出了翅膀的天马,马上的人也仿若天人。
似乎是没料想到一入城门竟然有如此多围观的人群,男人倏然勒住马,马儿乍然得到指令,前掌尚来不及收势,猛然向上跃起,男子长啸一声,身体向后倾倒,随后又稳坐在马鞍上。
其动作飘逸潇洒,其人轩昂若松。
人群中的一干女子看得俏脸发红,心头怦怦直跳。
望江楼里有人感叹:“这云世子四年前顽劣不堪,凭着一张脸没少招惹姑娘家,四年后功成名就归来,风采更胜往昔啊!”
有人附和:“家族荣辱兴衰,果然还是要靠子孙有出息。
想那镇国公一家十余年来不受旧帝待见,国公爷屈从于一个小小的巡防营,长公主闭门礼佛,眼看偌大的镇国公府就要从此衰败下去,可谁能想到,国公爷和长公主消失了近四年的儿子竟然借云气兴起,跟随新帝从北域杀回了上京,助新帝夺得了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