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京城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日。

楚蘅一身利落的紧身黑衣，肩上散着披风，有点破烂垂下，双手抱胸，静静地伫立在窗前。

她的唇边染上了一些笑意。

忽然，她眉心一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嘴踉踉跄跄走进屋内的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药瓶，颤着手拧开，然而药瓶里面空空如也。

楚蘅面上一沉，咳得更剧烈了一些。

这时，古老的木雕门被推开。

一袭暗紫色衣袍的萧璟翊裹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见她狼狈的模样，眉毛微微皱起：“药没了，为何不去拿？”

说着，他一挥手，一个药瓶滚落在她脚边，楚蘅眉目敛着，蹲下捡了起来。

匆忙吞下了两粒，喉间和胸口的不适才缓缓消失。

片刻，她整理好了自己的狼狈，站在萧璟翊面前微微颔首：“是属下的疏忽。”

萧璟翊眉眼冷漠，“这些药，只够你服用半月，自己算好时间。”

“是，主子。”楚蘅恭敬回道。

她患有一种特殊的病，全然靠萧璟翊给她寻来的药来压制。

但其实萧璟翊的势力，堂堂摄政王怎么可能一次只能弄来半个月的药量，

只不过是居高者谨慎多疑，怕她这个知晓他秘密最多的人背叛，才用药来牵制。

但是，楚蘅心里清楚，她根本不会背叛他。

窗外大雪纷飞，树枝累累，不堪重负，寒气侵袭，室内一片寒冷。

寂静无声，楚蘅先开口打破：“主子，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交给属下做的吗？”

萧璟翊半倚在榻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答反问，“楚蘅，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主子，十五年。”

楚蘅垂着眼眸，心里却打起了鼓，不知萧璟翊为何如此问。

“十五年，这么久了。”萧璟翊淡然说道，手掌撑着半边侧脸，食指在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他像深山老林的雾，一字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蘅默默地抬头望向他，她翦水秋瞳，似仙似妖。

眼前的男人面容俊逸无双，微微敞开的衣袍露出冷白的锁骨，像落入凡间谪仙，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人人都道萧璟翊心狠手辣，为了权势六亲不认，手刃亲兄弟，血染萧家。

如今更是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朝廷上下，街巷百姓皆把他当魔王，当妖怪。

可楚蘅第一次见他，像是窥视了神仙，一见倾心，晃眼竟已十五载！

而萧璟翊并不知她心里所想，他若有似无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仿佛双眼作笔，在细细描摹着她。

方才吃药，楚蘅唇上的胭脂无意间被擦拭去了不少，整个人褪去了往日的魅惑，多了几分清冷。

他如此瞧着，倏地低声说道：“确实像。”

楚蘅不明所以，眸子里一片茫然，但她没有资格追问。

十五年前，是萧璟翊将她从冰天雪地里捡回了家，他救了她。

那时，他不过比她年长几岁，眉宇间却初见沉着果断。

他让她随着自己一同上私塾，从文理九科到骑射六艺，再到武术暗器，步步跟随，从未落后。

萧璟翊把她培养成了一名杀手，一枚专门为他杀人的武器。

这些年，她一直在为他做事，助他掌权，腥风血雨中，她的刀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杀的人多了，她的心渐渐冰冷麻木，那少女萌动的一丝真情，被她藏在早已被冰冻起来的心湖之下，分毫不露。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直**的萧璟翊蓦地起身。

他长身玉立，站定在她面前，抬手钳制住她的下颚，拇指碾上了她的唇。

微微起茧的指腹，带着一片温热，为她擦去了唇边残留的胭脂。

楚蘅呼吸一窒，浑身僵硬的不敢动作。

而萧璟翊慢悠悠开口道：“半月后，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