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婚第一年,我暗戳戳地实行着购房的计划,有次房产中介把邮件寄到了家里,被池景言看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难得的,他主动跟我讲起住房投资的事情。
其实连日来,我跑遍了很多楼盘,越看越花眼,现在房市不景气,但一套不错的两居室还是要六七百万。
在中介天花乱坠的介绍里,我越发迷茫。
那天晚上,池景言跟我说了很多话,把各个区域的发展潜力,未来的升值空间都说了个遍。
在那许多话里,我至今记得一句。
他说:“你未来在北京一定不止一套房,所以不需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全,是否靠近学区不是重中之选。”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买多套房,池景言却有这样的信心。
他跟我顶多算是熟人,但他的认可,却比那些经常交心的女性好友还要有力量,好像我是被投资人看好的一支长势良好的股票。
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池景言会觉得,这种无处不在的资本主义化,是对个人身心的荼毒。
像他这种北京土著,从出生开始就和我这种普通人获得的土壤不一样。
最后,我在池景言的建议下定了东三环的一套一居室。
虽然是法拍房,但各项风险评估指数不高,更主要的原因是性价比很合适。
他很体贴地在同一天,在我们婚前签订的合约里加上了这条特别说明,房产由我单独购买,所有权不算夫妻共同财产。
我怀疑这种合约的有效性,毕竟“合约夫妻”并不被法律认可,但池景言的这些思虑周全依然让我受用不尽。
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进行名义婚姻,我至今不得而知。
我怀疑过他是在找同妻,但很快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池景言跟我最不一样的一点是,我对各色人类永远保持着好奇心。
而他对人这个物种就兴趣缺缺,他理性、冷静、克制,有自己一套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手腕。
他选择我,至今是未解之谜。
回到我们在东二环的家,这是M高档公寓超大平层,他买了两层,直接打通。
他住楼上,我住楼下,除了东南角有个带旋转楼梯的小型图书馆,将两层联系起来,我们互不相干。
按照合约,我们的生活仅限于重要节日的合体、社交圈的配合。其他时候,我们是连招呼都不会打的陌生人。
我打开电脑,开始准备那套经济学课程,没想到比我预想中难很多。
这种纯经济学课程存在学习壁垒,看来光靠自己不行了。
我翻着通讯录,寻找合适的求助对象,池景言首先被我排除在外,问一个投资动辄上百个比特币的人,实在是大材小用。
忽然,还真就被我看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当时在我们学校读MBA的一个师哥,叫谭博文,因为导师的关系,算半个同门。
他对我还算照顾,毕业的时候我们约定过之后常联系,不过后来,也遵循着“无事不扰”的原则,变成朋友圈点赞之交。
从朋友圈知道,他一直在金融领域工作,也在CBD圈,于是我问他能不能约个时间请教一些专业内容。
他直接定了周五下午使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能在工作日约人,是技能挂的精英们,从打工人向资本家蜕变的预备小曲。
那天我提前到了,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一进门,他就跟老板寒暄,试图在平淡中表现出一种非常local(本地人)的感觉。
然后才看见我似的,热情地打招呼。
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