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郝玫见老太太一直捂着胸口喘粗气，生怕她再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说道：“奶，您别气。大伯娘，二伯娘说的没错。既然如今我病已经好了，的确应该下地挣工分了。
毕竟如今我没了娘，爹又常年不在家，有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郝玫这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看得孙玉凤心尖都跟着揪揪着疼。
“乖宝，乖宝，你别听那两个操蛋玩意胡咧咧。你娘虽然走了，但奶还在！再说前几年闹饥荒，全家就是靠着你爹每个月汇过来的津贴才能够活命！
你爹养我天经地义。可没听说谁家儿子还得养活自己兄弟姐妹全家的！
可以说咱们一家老小的命都是你爹给的。
他们欠你爹的也就是欠你的！养你应当应分，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孙玉凤这一番唱念作打，听得郝玫想笑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感动。
看来老太太是真偏心自己这个孙女啊。
想到书中老太太的悲惨结局，她眸色暗了暗，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笑道：“奶，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既然他们都欠我的，那我就不下地了吧。
省了他们越欠越多，一时还不上钱，心里再有压力。等什么时候他们把欠我爹的钱还完，我再下地挣工分也赶趟。”
“哎，乖宝能这么想就对喽。”孙玉凤拍拍郝玫的手，表示欣慰。
“不是，娘，不能这么算啊。咱们又没分家，全家人挣的钱都在您手里把着。那老三每月汇回来的钱充公自然也没什么不对，怎么……”
“大伯娘，依你的意思，是想让奶分家是吗？”郝玫盯着李翠芬冷笑。
“不……娘，我可没有分家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毕竟……”
“公平？李翠芬，全家最没资格说公平二字的就是你！你可别忘了，当初大丫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是从哪里来的！”
“我……”
被老太太这么一吼，李翠芬瞬间哑嗓。
“是啊，大嫂，当初明明大队里成绩最好的是咱们家老五。就因为你哭天抢地一顿作，最后名额才落到你家大丫身上。
而老五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上了山，却不幸遇见了狼。虽最后捡回一条命，但腿也被狼咬了一口因此瘸了。
导致现在成了残疾，厂里招工都不要。否则哪会今年都二十五了，还娶不上媳妇！”
何萍虽也气婆婆偏心郝玫，但不妨她给李翠芬上眼药。
“呵，二弟妹，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啊。要是老五腿没瘸，那老三弄来的上班名额还能落到你家明宇头上？”李翠芬一脸不屑的回怼。
“你……”
“够了！都他娘少吵吵两句！老婆子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乖宝嫁人之前，不可能下地干活！你们谁要是有不满，那咱们就分家！”
“分家就分家！反正老三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汇钱回来！”
李翠芬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在老郝家炸翻了天。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三弟不可能再汇钱回来？”
“我……”
李翠芬说完这话其实就后悔了。
至于她怎么知道，当然是前天跟大闺女通电话时，大闺女告诉她的。
虽然她也疑惑郝国平为何会突然拒绝再汇钱回来，但对于大闺女的话，她一向深信不疑。
否则也不会得知此事后当天就看郝玫不顺眼，一激动把人推倒，磕破脑袋昏迷过去。
李翠芬不清楚郝国平为何不再给老家汇钱，郝玫却是清楚的。
因为此时的渣爹已经跟初恋相遇，过几天就要娶新媳妇了。
这有了新媳妇，不久后就会有新孩子，那工资怎么还可能汇到老家，养一群没用的人！
想到渣爹当了陈世美还不够，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明知许家是火坑还要把自己这个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郝玫眼底闪过一抹戾色。
扶住呆滞中的老太太，轻声说道：“奶，既然爹已经不再往家里汇钱，那咱们就干脆分家吧。”
“不行！乖宝啊，你爹要真不再打钱的话，那就更不能分家了，否则你将来怎么办啊！”
虽然有许家这门亲事攀附，但没结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老三媳妇已经没了，这再分家的话，自己乖宝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嘛。
“娘，您说这话未免太自私了！三弟不再汇钱，您又不同意二丫下地养活自己，那凭什么让我们大家养活她这个白吃饱！
别说什么我们欠三弟钱这种话。我们虽然挣得钱没三弟多，但爹临走之前在炕上瘫了十多年可都是国胜，国强跟国庆伺候的。三弟可没伺候过一天！”
李翠芬是打定主意要分家了，说话也不再有所顾忌。直接把这么多年心里的委屈全说了出来。
“是啊，娘，三弟在前线保卫国家我们支持也理解。当初三弟妹活着，二丫脑袋不清醒不下地也就算了。
但如今天奇要上小学了，老二家的晶晶也要生了，五弟还没娶上媳妇，这哪哪都要钱。二丫要再吃白饭的话，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呀。”郝国胜接到自家媳妇李翠芬的眼神示意，也紧跟着开了口。
“老二，老五，你大哥一家看来是坚持要分家了。你俩怎么说？”
被老娘一瞬不瞬的盯着，郝国强刚想说不分家，就被眼疾手快的何萍给了一杵子。
“那个，娘，大哥其实说的也有道理，咱家条件有限，实在养不起一个大丫头了啊。”
“娘，分家吧。分家完您跟玫玫跟着我一起过，我养活你们。”一向沉默寡言的郝国庆开了口。
“老五！”孙玉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老儿子。
“不行，老五！从古至今分家老人都是跟着大房一起过的，你这么做让全大队的人怎么看我！”郝国胜一脸气愤的开口，仿佛郝国庆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呵呵，那大哥从古至今也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娘还活着呢，你就嚷着分家，就不怕大队的人笑话了？”郝国庆毫不客气的回怼。
“你……”
“我什么？行了，大哥，你就别装了。整天装孝子贤孙的，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郝国庆仿佛没看见郝国胜气胀红的老脸，转头继续对着孙玉凤说道：“娘，我虽然一条腿不好使，但有做木匠活的手艺，还认识草药，养活您跟玫玫不成问题的，您放心。”
“老五啊，我可怜的老五。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孙玉凤抱着郝国庆就是一顿痛哭。
她后悔死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把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了老大家的白眼狼。
要是当初让自家老五去念大学，老五就不会腿瘸，自己如今也不会被逼着分家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