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惊动了房里的人。

“筱筱，你快看看雨柔怎么还在疼，是不是你的手术没做好？”

裴樾没看见地上瓷杯的碎片，也没看见白筱苍白的脸色。

他在质疑她的手术水平，在责怪她医术不精让他的宝贝妹妹受罪了。

话音刚落，何月芳就过来了。

“亏你还是云医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呢，这点手术都做不好。落下病根你负责？”

何月芳剜了白筱一眼，进屋一脸慈爱的对着裴雨柔。

“乖乖，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裴雨柔已经20多了，但在何月芳眼里还是小乖乖。

裴雨柔没回应，反而推开了裴樾下了床踉踉跄跄的冲到白筱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嫂子。对不起，你原谅我吧。都是我不好。这件事不怪我哥。”

裴雨柔抓着白筱睡衣的裤脚泣不成声。

白筱本就是强撑着站在这的，被她这么一拽，站不稳，靠在了门框上。

原谅？

从裴雨柔宣布怀孕那天起到现在这个家就没给过她不原谅的机会。

何月芳先把儿子骂了一顿，接着就让她这个儿媳安排手术。还用裴家的名誉威胁她必须守口如瓶。

裴樾则用一句‘酒后不清醒’解释了一切。

裴雨柔呢？整日哭哭啼啼，惹得裴家人又是哄又是疼的。

他们所有人都没问过她怎么想，没关心过她是不是痛苦，似乎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

一个名叫‘裴家儿媳’的工具。

她的作用就是替她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丈夫善后，要悄无声息，要维持裴家的体面。

至于她的心痛不痛。

不重要。

白筱看了看哭成泪人的裴雨柔，一抬眼又看见了裴樾。

他奔过来，那心疼急切的目光没有分半寸给她，只盯着裴雨柔。

白筱心口窒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抽出腿转身就走了。

“你看看她，脾气这么大。雨柔都跪下来求她了，她还甩脸子。”

何月芳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白筱耳边回荡。

她扶着墙壁，往事和现实在脑海中交替，裴樾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恍恍惚惚回到房间准备关门时，裴樾抵住了门。

“筱筱。”

他一步迈进来，抱住了她的肩。

“那天的事我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你怎么还生气？”

“我喝多了，头脑有些不清楚，刚好她在旁边照顾我……”

“雨柔还小，对感情，她有些分不清。而且这次对她的身体伤害很大，是我对不起她。你我是夫妻，你又是她嫂子，我们应该好好照顾她。”

裴雨柔只比她小一岁。

可在裴樾心里，裴雨柔永远五岁。

不，不是五岁。

他抱着裴雨柔在床上翻滚的时候，她又成了十八岁的鲜嫩少女。

白筱的心被裴樾亲手锻造的刀割了一刀又一刀。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他，没勇气再直视这张曾经深爱的脸，她看向了窗外。

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就连天空都阴沉沉的，难得见阳光。

“医院跟裴氏合作的项目要上马了，院里刚下了通知，要求各科室抽调骨干成立专组。这段时间我住宿舍。”

语毕，她用冰凉的手推开裴樾覆在她肩上的手，强撑着身体走向衣帽间，收拾起了衣物。

裴樾看看白筱，又回头看了看裴雨柔的房间。

站在这里，隐隐约约能听见裴雨柔的哭声。

“行吧，你冷静冷静也好。”

他知道她不想看见裴雨柔，却任由她住宿舍也没说陪她一起搬出去，更没说让裴雨柔搬出去。

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妻子永远比不过这屋子里的其他人。

眼角湿了，她抬起手，飞快的擦去了那点泪痕。

提着大箱子离开从裴家出来时没一个人送她，裴樾和何月芳都在裴雨柔房间里，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捂着小腹，一步步挪到了路边，蹲在地上等出租车。

到了医院的宿舍楼，她正拖着箱子往自己宿舍去，路过一间房门半掩的宿舍，就听见里面有人咯咯直笑。

“呵呵，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去年儿科的小王在希尔顿撞见他俩开房，院里就传开了，她还蒙在鼓里”

女人凑到一块爱议论是非，白筱没在意，准备继续往前时又听见：

“也有可能人家早知道了，舍不得放手呢。裴家啊，豪门。放手不是亏了？”

“豪门的口味真重，自己妹妹都下得了手。”

“那有什么的？又不是亲的。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着呢。也许人家兄妹俩才是真爱，她就是个笑话。”

去年，去年他们就被人撞见在酒店开房了。

这就是裴樾说的一时糊涂?

自己可真傻，一直知道他疼爱裴雨柔，却只觉得那是他善良，心疼裴雨柔年幼失怙才格外偏疼她。

现在他们的关系全世界都知道了，自己却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白筱头晕目眩，扶着箱子也快站不住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裴樾！

白筱用冰凉僵木的手指点开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