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圈子里最出名的品酒师。
他说:“阿至,你就是我的嘴巴。”
后来,我用我的嘴替他尝尽了酒。
直到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出了品酒包厢去喝酒。
还花钱买小弟逼一个女人喝酒,默默观察。
谁知窜出来的人影一把抢过女生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错乱的灯光正好折射在了那道修长的身影上,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貌。
正是我的未婚夫,段年。
1.
几人对峙了很久段年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出现。
我站在不远处愣愣看向没有注意到我的几人,握着酒杯的手被我攥得生疼。
段年他,根本就没有酒精过敏...
我仰头喝酒入腹,走到几人中间。
噤若寒声…
是了,夏家大**出现,怎么敢有人先开口说话。
我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唇角翕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视线落在了那空了的酒杯处。
段年模样出众,刚唇角余留的酒渍滑过喉头:
“阿至…”眼里全是错愕。
“抱歉阿至,我以前骗了你。”
他走过来有些失态:“现在只是见不得她被欺负…”
见不得她被欺负,哪怕他说不过是想看我替他喝酒会高兴也好…
偏偏只是以前骗了我,现在见不得她被欺负。
那我呢,我这个替他喝酒喝到吐,离了公司就过来酒吧替他尝酒写注解的人呢。
出声眼眶何时蓄满了泪我都不知道:
“见不得吗?”
“在我身边看我应酬喝酒喝到吐,订婚宴上面对宾客的祝福也滴酒不沾的你…实际上,她喝一杯都要心疼吗?”
被护在段年身后的女人说了话:
“夏至,段年哥哥知道我酒精过敏才这样的。”
酒精过敏…
呵…还真是般配,我哂笑:
“倒忘了你…”我扳开身前的段年和他身后的女人直直对上…
我在孤儿院时的好朋友,温闻。
温闻小的时候是怎么欺辱我的,只有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长大后被对面贫民小区的家人认养却还是在我眼前晃。
我看她不顺眼极了。
眼睛睨起:“温闻...”
她见我盯着她身子轻微往段年的方向倾斜了一下。
我揪住她要倒下的身影,用力地从身后桌子上拿起酒杯...
段年身子慌乱,嗓音沙哑:“你是疯了吗?夏至!”
话落,我手掐开温闻的下颌,逼得她一杯酒下肚...
“咳!”“咳!”
她晃着身子扶肚子,段年看我这样的行径抓住了我的手臂。
“夏至!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
“啪!”
一巴掌摔落在段年嫩白的脸颊。
他本就皮肤白皙,我用了力气,红痕在他脸上倒显了禁欲的味道。
段年被我这一巴掌打得低头垂眼...
我厉声:
“段年,就因为我爱你?”我抬头,声音强压哽咽:
“你就以为我没有脾气吗?”
...
段年一直都知道的。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女。
算计得亲生父亲入了狱,妹妹断了腿。
后妈因为忌惮我躲避锋芒逃到了农村。
我就是圈子里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的夏家大**,也是夏氏话语权的代表...
夏至。
2.
我的亲生母亲给我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佟至...
做佟至的那些年,我饥不果腹,和母亲相依为命。
那时很好,我拥有我妈妈最炙热的爱。
可是后来,妈妈得病了。
我用尽了力气也没法换得我的亲生爸爸怜悯。
妈妈死后,我到了孤儿院,被温闻等人欺辱。
也是在那时,我知道了那个守护我的大哥哥,段年。
段年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帮我打跑了他们。
他是我心中最纯净的地方,就算他当年不认识我。
后来父亲碍于姐姐一心沉溺于画画,不得不把我接回去培养。
我做了夏家千金后,每天都守着住在别墅区旁的段年。
有剩下的鸡蛋牛奶都留给他,什么好吃的都捧到他面前。
离开他最后的记忆里,我都没有敢告诉他我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只是拖他去了纹身店,拽住脸红的他指了指腰后的玫瑰纹身说:
“段年哥哥,你要记得我。”
他羞赫地捂着脸点头:“嗯,佟佟,等我们长大,我会找到你,去保护你。”
从那之后,我便搬家了。
在他的眼里我是佟至,在父亲的眼里我是夏至。
我的日子不是在吃不舒服西瓜的烈日,便是在裹不得厚衣的寒冬。
离幸福的终点,总差了那么一点。
夏家搬家后,我彻底掩盖了自己那最后一丝的脆弱,将自己灼烧在金钱权利里。
直到再次遇见段年后,我才感到我活了过来...
我又可以拥有人的七情六欲,不再是夏家那个为了生存的机器。
他也曾说,这个世上他谁都会怀疑,唯独不会怀疑我的爱。
呵。
可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在维护温闻后就被我撞见。
更可笑的是,直到今天早上,我还给他发了消息说我来了酒吧替他尝酒。
他心疼我,要我继续在家里休息。
因为前段时间,我刚刚喝酒喝到胃穿孔。
明天就是他要参加调酒大赛的日子,可怜我...
守着泛疼的肚子来替他尝。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帮我尝酒,并且调出的新品终生和夏氏合作。”
段年被我一巴掌打了上去也没有丝毫的躲闪,现在看我神色悲伤。
但手还是紧紧捂在身边温闻的腰上。
段年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思,也许是悔恨,也许是解脱。
这么多年,夏至陪在自己身边,他的心都快要动摇。
在他眼里,她是世上最厉害的品酒师,经口的酒一瞬就能尝出成分。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一个配方开出天价也多得是人趋之若鹜。
明明,他一直喜欢的是小时候的佟佟的。
可夏至身上的光芒太晃眼了,逼得他都快要相信了。
相信自己真正爱着的是夏至了。
段年摸着温闻后腰间的指腹缩了又缩。
也许,小时候的佟佟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对他最大的提醒。
儿时那个笨拙地有什么好东西都递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才是自己说好了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而且,他很愧疚,前段时间佟佟找到自己时,他甚至都已经订了婚。
想此,他眸子苦痛抬步到夏至面前:
“阿至,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3.
视线落在手一直揽在女人后腰的段年身上,我心间是一阵悲凉。
不能结婚?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摇了摇头:
“段年,别做梦了。”
话罢我就贴近段年的身前,指腹滑在他的脸上...
“请帖已经发了,结婚该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了,夏氏的合作伙伴也已经通知了。”
“我不要什么对不起,我夏至,”我闭了闭眼,“不可能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旁人可以忌惮我,可以背地里嘲讽我,可唯独,不能同情我。
“为了我夏氏的颜面和股价...你”我指了指身前的段年和地下躺着的温闻,“和她,必须分开。”
“而段年,你明天的调酒大赛还需要我给你的其他选手作品的成分。”
这世上怎么会有白来的道理,段年,既然我求不得爱。
你和温闻也别想好过。
要怨,就怨温闻曾经和我一个孤儿院吧,就怨她抢我的吃食,扒我的衣服。
而你这个说要守护我一辈子的人,向着这个小时候欺辱我的人。
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想此,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甩在温闻身上:
“温闻,这些钱,足够你这辈子无忧,活在平民区的你,拿上这些,别在我面前烦我了。”
说罢我要往前走,却被段年伸出的手用力推了一下。
“嘶——”我痛得叫出了声。
因为前两天刚做完手术,我肚子上的伤口还未好。
段年神色吃通,扶我起来时手臂搭在我身上紧了又紧。
“对不起...”
我被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碰得,快要哭出声来。
压压力憋了回去,我甩开段年抓过来的手:
“段年,若你不想失去以后的调酒比赛,就必须和我结婚!”
段年哑然。
我说罢捂着肚子回了家。
我为段年造的地窖在别墅下面。
我在那里喝得烂醉。
喝到悲伤地笑出声来,笑到最后一滴泪落在地上。
我静静看了很久。
看得我晕晕地躺在了地上,失去意识。
再醒来,是在医院。
医生递给我一杯水,叹气道:“夏**,你刚做完胃病手术不知道爱护一下自己吗?”
一阵苦涩涌在喉咙,我咽了咽口水:“谢谢。”
说罢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很舒服。
同时,我低头讥讽自己,
都多少年了,居然还会被一杯温水弄得要哭。
虽然这是,除了妈妈以外,第一次有人给我递水。
刚咽下水门外就闯入了一个匆匆的身影。
我挪开杯子才看清了人影,是神色慌张的段年。
他跑过来后又停在原地,似是怕身上的冷气过到我身上。
小心翼翼地担忧道:
“阿至,你怎么样?”
当时,我喝到胃穿孔他也是这样心疼我的。
可是现在...
我捏着手中杯子的食指因用力泛了白,我咽下水嘴唇翕动:
“段年,我想通了,你爱不爱我的,对我夏至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闻此,他睫毛颤了又颤。
我继续道:“但是夏氏的股价肯定会因为我的感情丑闻产生波动。”
“一个高调公布自己未婚夫的总裁已经足够了。”我低头呵笑,“若此事公布,被未婚夫嫌弃的女人势必会成为我的标签。”
后吸了吸气,“我虽逼你喝酒闻酒,但这么多年,我为了支持你调酒对你也不算差...”
“所以请你帮帮我吧。”
我抬眼眸子恳切,他却萎缩了眼神,看得我心惊。
我却又只能苍白着嘴唇说道:
“若我能胁迫你,我自然有千百种手段。”
“可我不相信,不相信我眼光会差到这样的地步,我不会再寄希望于你对我的爱意了,可我赌你最后一点良心,和我结完婚。”
“结婚后,我不会管你和温闻的事情,等过了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我宣布我们和平离婚。在此期间,你和温闻的事情不能被人发现公布影响我夏氏的股价。”
“到那时,我放你自由。”
说这些时,我眼一眨不眨地落在段年脸上。
段年神色悲痛,过了很久,他喉头滚动:
“好。”
他说罢,我便背过身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年想来挺直的脊梁,在那天病床旁,弯了替我倒满了刚刚喝了一点的温水。
他说:“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你回家连杯水都没给你倒过。”
那天,我枕头上湿了一点,但就一点。
后面我出院就紧赶慢赶安排了婚礼。
大婚当天,段年穿着得当听了不少合作伙伴对他的恭迎。
可我还是听见了,也有人在他面前问嫁给我这样恶毒的人是不是为了钱。
但旋即就有人反驳,段年一个配方都能卖出天价,怎么会是缺钱的人。
所以,他对我,只能是真爱了。
可这真爱,就好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一个服务生踉跄着跑到段年面前:“段先生,有个女孩进了你的酒窖你快去看看吧!”
身下的纯白色绸缎礼服都被他匆忙跑过去的身影踩脏了一块,手中的酒杯凉成一片。
我听到了他跑前慌乱下喊出的名字:温闻。
指甲掐进手心逼得我清醒过来。
我扬起笑脸,盯着众人看好戏的目光,自如地在这个婚姻场上应付。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顺势和我聊起了与夏氏的合作。
晚上,终于应付完白天的应酬,我熬了醒酒汤给自己喝下。
走进房间,自顾自看着空荡的房间里那张新换的大床,上面被洒满了桂圆和莲子。
那是我自己去问了旁人结婚的习俗,给了自己亲人的祝福。
捏了捏手,我换上了那身给自己买的红色露背的睡衣。
换时,指腹停在后腰处挪不开手。
今晚,本来想告诉他,我喜欢了他很多年的。
心头惆怅怎么都消减不下去。
4.
我翻了很久的身还是没睡着,起来去了地下的酒窖。
下去的台阶我都要人刻上了玫瑰的图案。
那时想,步步生花,段年他,会不会认出我就是佟佟。
可惜,腰后的纹身在进了夏家后就被我洗掉了。
在没有为我妈妈报仇前,我是没有资格回味幸福,对未来产生什么期待的。
不知段年和温闻两个人是何种苦情的场面。
相爱的人被富家千金逼得只能结婚。
也是,反正我扮演惯了恶女,进去让他们去我的别墅外苦情也不难理解。
“佟佟,我说了你不能喝!”
佟佟?我疑惑地继续往下走。
看清了两人的样子,温闻站在原处要将酒吞下,段年死死抓着酒杯不肯放手。
温闻见我瞳孔放大,沉沉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眯起眼,看向两人对峙的样子讥讽出声:“倒是我打扰了两位的雅兴,可你们可能是忘了这是我夏至的酒窖。”
话落,段年抢下酒杯放在桌上,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不知道段年为何这幅样子。
...
段年看向走下的夏至身姿迤逦,一身露背的丝绸红裙。
衬得她腰窝若隐若现...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夏至很美。
他知道她爱自己时就像偷了什么世间很美好的东西。
他放下酒杯后问夏至:“阿至,你怎么还没有睡?”
夏至捏了捏额头,看向他的目光灼灼:
“你刚刚,”我手指缩了又缩,语气上带了紧张,“叫温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