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余说：“一只鸡吃不穷咱们家。”

大柱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是，咱家这么穷了，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

秋余：......

这孩子说什么大实话呢！

其实秦家不穷，光说钱财不说粮食的话，甚至还能称得上最富的。

只因秦老大每个月都寄十元养老钱回来。

农村又没有花钱的地方，全都被秦老太攒了下来。

前几天老太太感觉身体不好，怀疑撑不到老大回家，就把她的小荷包交给了原主。

但是有钱也不敢花。

一是没票买不到东西。

二来家里没个男人撑腰，乍然露富，只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每个月去领钱都是藏着掖着的。

原主记忆里就没有哪天吃过饱饭，不过现在家家都是这样，也习惯了。

秋余把鸡抓了，扭住鸡翅膀，薅了把干草捆住鸡脚，让大柱抓着鸡头。

把鸡脖子上的毛给薅掉一块，底下放一个装着盐水的碗。

菜刀一挥，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老母鸡。

米糠、麦麸都是人要吃的，留给鸡的很少，这只老母鸡很瘦，都没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等收拾完毕，秋余意外地发现鸡肚子里还有薄薄一层黄色的鸡油。

素了这么多年的肚子，她也不敢开大荤。

鸡油大部分剃下来，炼了油装罐，鸡肉剁小块放在土陶罐里煨着。

自家养的老母鸡，除了盐巴什么都不放就很鲜美，很快香味就一阵阵飘散出来。

两个孩子蹲在土炉子边上，眼巴巴看着冒热气的陶罐，热得满脑门汗都舍不得走开。

嘴角甚至还流下了银丝。

秋余也觉得嘴中口水泛滥。

长期缺乏油水的身体，在此刻展现出了对肉最诚挚的渴望。

虽然家里才办了白事，可席上是没有什么肉菜的。

自家人得等到吊唁的人走了，才能上桌吃，都是残羹冷炙。

就因为有一盘酸菜汆白肉，上头有层薄薄的肉片，还被村里人夸办得体面。

村里老人还说上回在席上吃到肉，还是十年前地主家儿子娶媳妇。

鸡肉炖好，秋余盛了一碗出来，夹了几块鸡肉进去，悄悄端到了隔壁秦二嫂家。

秦二嫂家正吃午饭。

三个小的闻到香味馋得厉害，还想去看看吃什么，被秦二嫂呵斥留在了家里，这会儿正耷拉着脸。

“小秋你咋来了？吃了没？”秦二嫂连忙起身。

“吃过了，早上把家里老母鸡给宰了，端一碗给你们吃。”秋余说着把碗搁在桌上。

她放了不少水，陶罐煨出来的，没蒸发多少，装了一大碗过来。

三个孩子看着上面飘着油星子的鸡汤，眼睛都瞪直了，连婶子都忘了叫。

秦二嫂看着三个孩子的馋样，脸上臊心里酸，五味杂陈。

“嫂子你们先吃着，我先回去了，估摸着我家大哥要回来了。”

“唉、、”等秦二嫂刚想起要推辞，一看人都踏出大门了。

她回头瞧着三个不停咽口水的孩子，终究是不忍心把鸡汤还回去。

“老大拿个勺子来，娘给你们把汤分了。”

第一勺先舀给婆婆，老太太端着碗躲了，“你和孩子们吃，一会儿我用开水涮涮碗就行。”

“您不吃我也不吃。”秦二嫂说。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我们也不吃。”

老太太又心酸又蔚贴，“都吃都吃。”

瞧把孩子们给馋的，唉！

家里两个孩子馋得不行，秋余也不忍心让他们流着口水等大人回来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