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头慢慢西落。

温念歌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药，而后慢慢起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景色多年未变。

承载了她过去十二年对墨战霆所有的感情与记忆。

温念歌手抚着屋内的东西，花架，床幔，门窗......

最后她坐在桌案前，看着桌子上那两颗解药，怔怔出神。

时间点点过去，体内的痛也慢慢涌了上来。

温念歌知晓，这是噬心的毒性发作了。

但她却没有吃下解药，只是望着天上徐徐升起的太阳。

然后拿起笔，忍着那痛写下了三封信。

第一封是给秋洛瑶的。

“你我一母同胞，我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便不想你手上再沾上我这条肮脏的命。”

温念歌写完，便将这信装进了信封，连带着一起的，还有秋洛瑶给她的那颗药。

她猜得到，秋洛瑶给自己的那颗解药，其实是毒药！

第二封是给父母的。

她曾无比渴望寻到父母，可时间渐久，那渴望也就越来越淡，她以为自己已经不想了，而如今真的见到他们，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最后也只写下了一句话：“望你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而这第三封是给墨战霆的，上面也只有一句话，当做是给他们之间的终结。

“欠你的恩，我用命还，此后再不欠你。”

最后一个字落笔完成，温念歌额上已经布上了层冷汗。

甚至连握笔的手都被那痛折磨的不停发颤。

那痛如蚂蚁噬心，搅得人痛不欲生！

喉间一阵血腥翻涌，温念歌强忍着咽下，而后歇了好久好久，才撑着越来越无力的身子站起，走到衣柜前，翻出里面唯一一件女装。

那是去年她生辰时自己去裁衣铺找人做的，也曾想穿上这件衣服同墨战霆一起去街上走走，可终究也只是妄想了。

温念歌想着，换上了那件抹胸襦裙，淡青色的，衬的她脸色越发苍白。

做完这些，她一步一步挪到床榻躺下。

温念歌忍着痛，一声不吭，渐渐的，她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疼这个字。

“咳——”

血从唇边涌出，一片一片的红，落在青色衣衫上刺眼之极。

四肢也慢慢没了力气，眼前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恍惚间，温念歌好像看到了十二年前朝自己伸出手的墨战霆。

可这次，她没有伸出手。

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愿来生，不见，不欢，不欠，不念吧！

窗外月色高悬，无声寂静。

温念歌望着，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绷紧身子翻转了背。

时间点点过去。

她身子慢慢松懈，一直紧攥着的手也慢慢无力的垂落......

而此时皇宫之中，狂风呼啸，刮得树叶狂舞。

殿内。

墨战霆踱着步，不知为何只觉烦躁非常。

是以昨日将秋洛瑶送到中宫后，他便借故回了议事殿。

“啪！”一声脆响，脚边掉下一块玉珏。

墨战霆弯腰拾起，终想起这是温念歌前年生辰时送与自己的，他也鬼使神差的一直贴身带着。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对温念歌是什么想法，只是每次看到秋洛瑶时，脑海中却满满都是她！

想到这儿，墨战霆握着那玉珏的手微微收紧，忆起曾经与温念歌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轰！”

突然一声雷鸣震响，他蓦然想起了昨日在王府时，温念歌曾对自己说的话。

不知为何，墨战霆心里蒙上了层不安。

这时，殿门被人一把推开。

秦刹冲进来，满脸慌张：“主子，温念歌出事了！”

闻言，墨战霆呆愣住。

直至天际再次乍响的几道轰鸣，他才回过神，狂奔出去。

骤雨倾盆。

墨战霆赶到温念歌院子时，已然浑身湿透。

他第一次这般狼狈，一把推开房门，墨战霆就看到背对着自己躺在榻上的温念歌。

月光透过窗栏照在她身上，蒙着层清冷的光。

“温念歌。”

他走上前，低声唤着温念歌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墨战霆按捺住心中的恐慌，伸手去抓她手腕，想要将人拽坐起来。

可入手却是一片凉。

他愣住。

下一瞬，一颗黑色的药丸从温念歌手中掉落，慢慢滚至脚边。

墨战霆定睛去看，瞳孔骤然紧凝。

那赫然是噬心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