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丈夫江年为了救我，下半身瘫痪十年。

周年纪念日这天，我花光所有积蓄，为他约了最好的医生。

回家却发现，他和他妹妹滚上了床。

一门之隔，我清楚听见里面女人的喘息，以及丈夫喑哑的声音：

“宝宝，我为了不和沈欢睡觉可是装瘫十年，你要好好补偿我。”

脑子‘轰’一声，一片空白。

我将约好的医生推了，连同这场婚姻，一块推了。

1

“你确定取消预约吗？”

电话那头医生声音严肃。

我哑然，半天开口，“对。”

“你的丈夫，不想你花这么多钱是吗？我可以减免......”

这个医生很难约，一直在国外。这些年，我不断发邮件恳求，才换来一次机会。

我轻声说，“他已经好了。”

挂断电话后，我漫无目的地走，江年给我发来信息。

“在哪里？我妹来看我了。我身体不便，你回来做饭招待下。”

江年是我妈捡到的，成年后才被原来的家庭认回。

为报养育之恩，娶了一直爱慕着他的我。

婚礼第二天，又因救我，被车祸夺去下半身的自由。

那天，他满脸愧疚，“欢欢，对不起。你的余生要和我这个残废过了。”

我抱紧他，“不准这么说自己！”

江年长得好看，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是第一。

工作后，薪资更是可观。

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养育之恩，怎么会轮到我头上。

2

我回了家，江年和他妹妹江念念正在打闹。

女人肌肤胜雪，穿着条红色短裙，裙边堪堪遮住大腿。

她正把咬了口的苹果，递给江年。

“多吃点苹果，对身体好。”

我推门而入，发出声响。

正打算接过苹果的手一僵，而后恢复如常。

“等会我自己削一个。”

他把苹果搁在桌上，“欢欢回来了？累一天辛苦了吧。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哎呀，洗一下就行，嫂子没有那么娇气！”

江念念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一闪而过的妒意，暗暗往削净的苹果上洒了层灰。

江年蹙着眉，重新削了一个。

他回房间拿出个礼盒，连同苹果一起递来。

长条丝绒盒里装着我心仪很久的项链。

为了给他攒钱治病，所以迟迟没买。

江年笑着说，“结婚十周年快乐。”

我望着他哽住，下午撞见的事像是场梦。

坦白来讲，这十年，他看上去是爱我的。

我爱吃城南的烧饼，他大雪天坐着轮椅去买。

我发烧意识模糊，上楼时踩空，他冲过来垫在我身下。

我想要钱，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出去工作，回来带着一身伤。

思绪渐渐回笼，我沉默地去了厨房。

3

氛围有些微妙。

我没有欢喜，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地招呼江念念。

而是淡漠的，一声不吭去厨房做饭。

客厅传来江念念的声音：

“嫂子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恍然间，好像看见她嘟囔着嘴撒娇的样子。

带着些孩子气，招人喜欢。

江年哄道，“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嫂子最喜欢你来了。”

外面安静片刻，又传来一声欢呼，原来是江年也送了她条项链。

我摘着菜瞥了眼客厅，江念念脖子上挂着黄金项链，耳朵......

耳朵上带着我结婚时，江年送我的金耳环。

她趴在江年肩上，朝他耳边呵气：

“我戴这个，嫂子不会生气吧？”

记忆重叠，这一幕大学的时候发生过。

那时，他刚被认回，说自己凭空出现个妹妹好烦。

当江念念拿我口红的时候，就靠在他身上，娇滴滴地说：

“我用个姐姐的口红，姐姐不会生气吧？”

江年一个侧身躲开了她，又把口红抢回来，“想要自己买，年纪轻轻怎么乞讨上了。”

而现在，他轻声说：

“喜欢就拿走，你嫂子不是小气的人。”

江念念今年来了三回，我的五金只剩下无名指的戒指了。

菜被我做好端上桌。

她有意无意在我面前晃荡，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金灿灿的项链闪到我的眼睛，我盯着看了会儿。

“嫂子也喜欢吗？”

江年闻声目光看了过来，沉着声音说：

“别和小孩子抢东西。”

可她不过小我两岁，今年三十了。

4

刚出锅的菜冒着热气，有些烫人。

桌面没有一双碗筷，兄妹俩悠哉坐着等饭。

以往都是我盛好给他们，今天突然有些累了。

过了会儿，江年出声，“饭呢？”

江念念看了我一眼，热情地跑去厨房。

“怪我不懂事，嫂子吃多少饭？”

昏黄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笑容明媚。

江年责怪看了我眼。

米饭放在面前，被压得压实，我拨开最上层，下面全是锅巴。

两人在饭桌说笑，“念念真勤快，你嫂子就是懒，连个饭都不愿盛。”

可他忘了，这一桌子的菜是我做的。

一切家务也是我做的。

“你喜欢这样的吗？”江念念眼睛亮晶晶盯着他。

“嗯。”

以为在说勤快这事，直到我咬到锅巴，太硬了。

低头吐掉。

在看见那双脚时，我愣在原地。

江念念光洁细腻的脚，在我面前，一下下撩拨着我丈夫的腿。

肆无忌惮，那红色甲油刺得眼睛疼。

我默默挪开视线，安静吃饭。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江念念做作地说要去洗碗。

江年攥着她的手，“洗碗液伤手。”

她的一双手，白皙纤嫩，而我这双手，为了赚钱，早就变得枯黄粗糙。

昨晚给他按摩双腿的时候，他心疼地说：

“欢欢，你的手......”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把甜言蜜语给了我，实际行动给了江念念。

桌上的碗筷，还是被我收走洗了。

5

饭后，江念念说想去看电影‘白蛇’。

这部电影，一个月前我就约江年去看。

当时，他笑着调侃我：

“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

“你都三十二了，还看小孩子喜欢的影片？”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拉着我去看新出的枪战片。

电影院漆黑，又是我不喜欢看的，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件外套，侧头一看，江年眼睛含笑，里面是满得快要溢出的爱意。

“醒了？人都走光啦，我们回家吧。”

扫了周围，我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他怀里。

回家的路上，我推着轮椅，偶尔几阵微风拂过，感觉到甜丝丝的幸福。

......

江年答应了她，“可以，我正好也想去看。”

“你不会觉得我幼稚吧？”

“怎么会，念念这叫有童心。”

江念念嘟着唇，手指划拉屏幕买了张情侣座。

“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喜欢。”

“念念喜欢就行，陪你。”

他把头凑过去，买了桶爆米花和两杯奶茶。

俩人收拾一番，准备出门了，才想起还有个我。

他们脸上都不太情愿。

又不好意思不问。

磨蹭好一会儿，江念念大声嚷着：

“嫂子，你去不去看电影？”

我正擦着刚刚吃饭的桌子，摇摇头。

像是想起什么，江年悠悠开口：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一起去看吧。”

他们又买了张影票和零食。

这十年我为了攒钱，娱乐活动几乎没有。

这部电影又一直想看......

“那走吧......”

6

在影院，一对情侣座和一个单人座。

我自主走到那个单人座边。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们并不感到意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念念总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出现。

然后订烛光晚餐、看电影、一起去江边吹晚风。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他们更为亲近。

“哎呀，嫂子~哥哥每天都是你的，我好不容易来，给我借用一天怎么了？”

江年笑着跟他走。

甚至在送我周年礼物时，也送她一份。

“欢欢，你看她眼巴巴盯着礼物的样子，好可怜的。”

我心中异样情绪翻涌，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妹，别太小气了。

直到今天，我在门外不止听到了暧昧声。

还听到，我的结婚纪念日，也是他们的偷情纪念日。

他们在这天，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恩爱。

想到此，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心脏阵阵绞痛。

我紧闭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

多年的省钱、付出，像是个笑话。

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也许还会笑道：

“沈欢她还在省钱为你治病吗？”

江年嘴角淡淡嘲意：

“对，七年前我就好了，就是不想和她睡觉。”

“真是好骗。”

江念念捂着嘴，咯咯笑道，“你下次说自己得绝症，看她会不会吓哭。”

“笑死了。”

一场期待很久的‘白蛇’，我居然没怎么看进去。

电影结束，灯光‘唰’一下亮了。

我拿起手机，照了照眼睛，还好没有红肿。

7

江念念推着轮椅，穿过公园，往家里走。

一路上亲昵地俯身凑到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路边卖花的小姑娘看了，跑了上来。

“哥哥，给女朋友买束花吧？”

空气一瞬间凝滞。

江年咳了几声，解释道：

“她是我妹妹。”

“那位才是我夫人。”

小姑娘尴尬的脸一下就红了，磕磕绊绊地说：

“那给夫人买束花吧。”

他仔细端详，拿过一小束付了钱，是一朵郁金香。

江年递过来，体贴说：

“知道你省钱，就买一朵吧，也不贵。”

郁金香花瓣粉嫩，在燥热的晚风中晃动。

是挺好看的。

我伸手接过，“对面有花店，我去买个花瓶。”

从前，我非常喜欢花，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订一束。

看见花朵美丽的样子，嗅到满室的花香，都会让我卸去一天的疲惫，放松下来。

后来为了省钱......

买完花瓶出来，我看见江念念抱着满怀的鲜花，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脚步放缓，我静静走过去。

一路上再没说话。

江年注意到我的不对劲，紧抿着唇。

好一会儿才开口：

“念念喜欢花，你别和她争。”

“再说，你不是省钱吗？”

刹那，脑子里的一根弦崩断了。

郁金香的花瓣被风吹散。

叶子孤零零挂在茎上。

我听见自己说：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