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不死不休

凤榻上。

女子神情空洞的望着房梁。

她的三千青丝在榻上散开，只穿了一件薄纱，眼角残留未干的泪痕。

身旁的男人揽着她，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指尖，声音慵懒，“饿不饿，嗯？”

战紫歌别过脸，将手指抽回，一滴泪无声滚落。

纪城烨微微眯了眯眼，“战家的丧事，朕会命人风光大办的，对外只说是中毒暴毙，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污名。”

这是对她最大的仁慈和退让了。

“呵，暴毙......”战紫歌冷冷勾唇，“战家一夕之间，数十人人暴毙，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纪城烨皱眉，脸色不悦，“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话。”

“纪城烨，”战紫歌看向纪城烨，眸中漾起浓郁的恨意，“你废后吧。”

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在他身边一刻也待不下去去了！

“不可能！”男人的声音不容质疑，“朕永远不会放你走。”

战紫歌含着泪笑了，“是么，为什么呢？”

纪城烨抬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与她额头相抵。

“紫歌，不要逼朕。”

不要逼他？只能他逼她是吧？

战紫歌笑了，推开他坐了起来，“既如此，那就不死不休吧。”

纪城烨走后，战紫歌一个呆坐在床上，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眸中冰凉一片。

她始终记得，那年雪夜中，男人站在城楼上，对她说——

总有一天，我会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后。

因为他一句话，她从未把自己当做一介女子，为他征战天下，为他执鞭疆场。

等他一句回家吧，等了整整十年。

新成十三年，终于等到他修书一封，娶她为后。

却没想到，成了他的皇后，等着她的却是屠她满族的无边地狱......

真真可笑啊。

一连两日。

纪城烨都去了凤华殿看战紫歌，可每一次她见到他都要动刀动剑。

他命人将她能伤害他的，包括伤害她自己的，都收起来了。

战紫歌不挣扎了，她也没理会纪城烨。

一副要杀就杀，总之她不开口说话的模样。

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苍白得很。

纪城烨的神情很不好，站在御花园摇摇的望着凤华殿的方向。

“参见陛下。”

一声轻灵的嗓音打断了男人的思路。

他回身，看到了提着食盒走来的左映柔。

左映柔上前道：“我进宫看望姨母，顺路来看看表哥，听说表哥近日心情欠佳，可有烦心事？”

左映柔是纪城烨的表妹，她的父亲左相亦是当朝权臣，也是拿出战舒唐谋反证据的人。

纪城烨敛起神色，随意的敷衍道：“无妨，只是有些疲惫。”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颤巍巍的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晕倒了！”

纪城烨脸色一沉，快步走向凤华殿的方向。

左映柔望着男人离去，心里十分不甘，嫉妒不已。

半刻钟后，凤华殿。

太医收起随身银针，跪在了地上，“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是喜脉。”

“你说什么......”纪城烨怔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你......你说皇后怀了朕的孩子？”

太医连连应话，“是的。”

纪城烨的眼中出现了久违的笑意，“赏！”

若是有了这个孩子，他们的关系就会缓和不少吧？

“只是......”太医面色犹疑，“娘娘这一胎极其不稳，千万不能再动怒了，否则，极容易小产。娘娘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过于郁郁寡欢，才导致昏迷的。”

纪城烨的神色复杂了一瞬，旋即攥紧了拳头，“朕不会再让她有事。”

顿了顿，他又道：“孩子的事情，不准让皇后知晓，等她的情绪稳定了再说。”

宫人跪了满地，“是。”

......

太医退出凤华殿后不远，正好遇到了左映柔。

左映柔问道：“太医，方才我见凤华殿内大家行色匆匆，打听了下，是皇后娘娘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太医道：“是皇后娘娘有喜了。”

左映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

战紫歌竟然有了陛下的孩子！

......

凤华殿内。

纪城烨的目光凝在榻上战紫歌的肚子上，神色温柔的抬手，缓缓的抚了上去。

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你在干什么？”

战紫歌冷不丁的睁了眼，对上了纪城烨温和的眼神，脸上顿时泛起一抹冷厉而厌恶的神色。

纪城烨略有欣喜，“紫歌，你醒了，饿不饿？”

战紫歌注意到他手放的位置，毫不留情的拂掉，“别碰我！我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纪城烨的耐心出奇的好，目光划过她肚子时，变得更柔了，“那就喝点粥吧。”

他扶着她坐了起来，又接过宫人递过的粥碗，拿起勺子舀了一下，递到战紫歌唇畔，哄着她喝，“乖，张嘴。”

战紫歌冷冷的推开。

粥洒在他的手上，男人被灼得手背微疼，却道：“你若不饿，那边等你饿了再吃。”

战紫歌突然扬手，重重的拂袖，将那粥碗一扫。

那碗粥水被她一推，顿时倒了下去，撒了纪城烨一身，粘稠的米粒挂在他华贵的衣服上，汤水连成一片，不住的往下掉。

宫人都惊住了，天威不可冒犯啊！

皇后怎么敢如此大胆！

矜贵卓然的男人面色僵了一瞬。

战紫歌面无表情，毫无歉意。

殿中突然变得诡异的安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