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于三花也顾不得找温柔算账了，弯下腰随便掀开一个锅盖，白色烟雾铺面而来，不由得感慨一声，“哇，好香啊！”

“顾大哥，你几时这么会做鱼了？”

于三花拿起旁边的筷子就要下筷，被温柔眼疾手快地拦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吃别人东西前不知道要先打个招呼吗？”

分明是她忙前忙后做的鱼，这小丫头片子指鹿为马不说，还一点儿都不客气。

哼，谁还没个小脾气了！

她才不要把鱼分给她吃！

“是温姑娘做的，温姑娘厨艺很好。”

顾槐将凳子往外挪了几分，刚好能晒到太阳，背靠廊柱，把腿伸直，感受明媚的阳光，让人觉得懒洋洋、暖融融的，好像照到了人心里。

“切，吃几口鱼而已，这么小气，哼，谁稀罕似的！”

被敲了手本就不开心，顾槐还这样夸她，于三花气呼呼地摔了筷子起身，可是闻到那个香味，肚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竟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温柔瞥到她的动作，不禁暗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白长了一张嘴，又硬又馋。

顾槐不说话，她又刚同温柔吵了架，于三花进退两难，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只得死死盯着锅里的鱼，试图用眼神将它带走。

温柔不理她，继续看着六个炉灶。

两相僵持，约莫一刻钟后，香味越来越盛，于三花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香气浸透了，从内到外散发着各种做法的鱼香。

顾槐这时也站起身，朝温柔走去。

他知道于三花脾气大，又被娇惯成性，可于叔于婶终归是待他不错，邻里街坊总不好闹得太僵。

“于三花，温姑娘辛苦做的鱼，你连一声谢都不说，就想拿吗？”

顾槐更知道，温柔要想做些赚钱的营生，少不得邻里街坊的支持。

于三花撇撇嘴，但她的顾哥都开口了，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不情愿地道了声：“谢谢温姐姐。”

话音方落，于三花竟抱起眼前的那盆清蒸鱼转身跑了。

“诶，这......”

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温柔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过蹭吃蹭喝的，还真没见过明抢的！

顾槐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一脸抱歉，“温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于三花她会如此行事。”

顽劣归顽劣，若事事皆如此，以后定是要吃苦头的。不过他们作为外人，也没有立场教训她。

“罢了罢了，”温柔在意的并不是一条鱼，她有些惋惜地道：“你养伤期间，需要忌口的东西比较多，这河鱼算作河鲜，倒还可以勉强吃点滋补身体，清蒸煲汤为佳，眼下也只能喝些鱼汤了。”

温柔搬个小凳坐在六个火炉中间，被于三花端走了一盆，有了一个缺口。

顾槐走近，脚尖推推小火炉，挪出一条道来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她。

“不要紧，只要是你做的，都能滋补。”

“好呀，那顾大哥可都要吃完！”温柔仰着头，笑着答道。

顾槐在她面前站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微风轻轻撩起温柔鬓边的碎发，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哥哥，你家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一道带着稚嫩的声音传来，顾槐忙收回了手。

是隔壁张寡妇的儿子，虎子。

张寡妇虽不招人喜欢，她的儿子倒还乖巧懂事。

温柔朝他招招手，甜甜的声音总是格外具有亲和力，“虎子，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虎子小跑着冲过来，抬头看了眼顾槐，见他没说什么，才跑到温柔身边，小声道：“姐姐是在炖鱼吗？怎么这么香？”

“鱼都是这么香的呀，你尝尝。”

小孩子肠胃娇弱，不宜吃太硬太油食物，温柔看了下剩余的五个炉灶，打开炖鱼的盖子，拿出小碟给他夹了几块儿鱼肉，递给他。

虎子先道了谢，才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碗，夹起一块儿鱼肉，细嚼慢咽。

温柔又顺手打开了鱼汤的盖子，盛了一碗出来，递给顾槐，“顾大哥，你也试试看，味道如何。”

虎子吃完了口中的鱼，才道：“姐姐做的鱼真好吃，比我娘亲做的好吃多了！”

温柔听了一乐，看来她这鱼做的还是很成功的，不过这话若是让那张寡妇听了去，怕是要气的火冒三丈。

虎子一碟吃完，又咂摸咂摸嘴，巴巴地看着温柔。

“虎子，你又去哪里野了？还不快回来！”

隔壁张寡妇一声怒吼，虎子再不敢耽搁，连忙跑走。

跑了几步，犹豫了下，又折返回来，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姐姐，可以......给我盛一碗吗？我想给阿娘尝尝。”

温柔虽然看不惯张寡妇的行为，但稚子无辜，又难得没有被他母亲影响，她不忍拒绝。拿出碗来盛了几块儿肉质肥厚的鱼肉，递给虎子，温和地道：“快拿回去吧，慢点走，别摔着。”

虎子走后，看着剩下的四个炉灶，留下了那锅鱼汤，剩下的烤煎炸三条鱼则由顾槐拿去，分成小份儿，分给邻里街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顾槐才回来，手中除却端走的三个锅子，竟还拿回来几篮瓜果蔬菜。

那锅鱼汤还在小火温着，闲来无事，温柔慢慢收拾着厨房的“残骸”，从中收拾出还能利用的物件。

听到顾槐的脚步声，温柔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头一看，忙小跑着去接。

“顾大哥，你这莫不是出去采买了？这脚程也忒快了些。”

“分明是你做的鱼味道太好，我被街坊四邻拉着不让走呢！”

顾槐语气轻快，看上很是开心。

温柔只道他是久未串门，难得放风，却不知道送鱼这一路，多家邻里都赞叹温柔贤惠淑良，听得顾槐满心欢喜。

顾槐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拿过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饮尽。

茶竟然是热的。

温柔收好物什，盛了两碗鱼汤放在石桌上，在另一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