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宁宫内，红枫满园。

太后正在园中赏景，嬷嬷缓步来报：“太后娘娘，时将军的女儿在宫外求见。”

“时卿？”太后愣了瞬，她是有些日子没见到那丫头。

“带她进来。”

嬷嬷应声而去，不过片刻，时卿便被带到了太后跟前。

她正欲行礼，太后就一把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必行礼，一段时日不见，卿卿好像更瘦了。”

话中的关切，令时卿心头一热。

她勉力扯出一丝笑：“卿卿过得很好，劳太后挂心了。”

“那便好，卿卿今日怎么想起来看哀家了？”

太后同她说着话，又牵着她往一方凉亭走去。

时卿垂眸，默了半瞬。

她停住脚步，放开太后的手，身子堪堪站稳。

双腿一软，她便跪倒在太后面前。

太后霎时怔住，就听时卿恳求声音响起：“时卿想请太后赐婚。”

此话一出，太后恍然：“哀家竟忘了，我们卿卿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你且说倾心哪家公子，哀家定为你做主。”

时卿眼睫微颤，滞了瞬。

她强忍艰涩，从喉咙里挤出字句：“时卿不为自己，是想替锦衣卫指挥使段崇求娶海晏郡主，望太后成人之美。”

太后不解：“此人哀家倒是常听你提起，哀家还以为你心悦于他。”

时卿眸中划过一抹苦涩:“那不过是卿卿一厢情愿，海晏郡主才貌双全，阿崇娶了她，才能真正欢喜。”

太后看着少女心意已决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从前，脑海一闪而过与时卿相似的男人脸庞。

“卿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又怎知他对你无意？”

太后这话似是对时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她背过身去：“此事不急，日后你想好了再说不迟，你先过来陪哀家赏枫。”

话落，时卿被人扶起。

顺着太后的视线望去，满目红火，秋风扫过，红雨簌簌落下。

一片枫叶落在她肩上，她拈起，不由想起段崇五岁时送她的那片红枫。

待到时卿离宫，已是暮时。

太后疼爱她，赏完枫后还留她用了晚膳，才令宫人将她送出宫门。

小桃扶着她走过宣阳门，一转眼，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段崇正在此处当差，见到时卿，惊诧出声：“你今日进宫做什么？”

时卿怔然，望着他俊逸的面容，一时不知从何作答。

男人见她不语，眸光从她单薄的身姿上扫过，见她脸色憔悴，转身蹲在面前。

“上来，我背你。”

话落，不等时卿反应，段崇已将她背起，步伐稳健地朝长街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

行至半路，段崇才沉沉开口：“宫里规矩多，动不动要跪，以后无事少进宫。”

他突然给的关切，让时卿失了神。

愣神之际，就又听他带着些许愧疚的声音响起：“昨日之事是我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时卿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以及这份久违的亲密。

此刻，她多希望这条长街没有尽头。

这样，阿崇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或是多留一刻，也好......

思绪翻涌，时卿眼眶发热。

她下意识搂紧段崇的脖子，鬼使神差开口：“阿崇，如果我说我心悦于你，你信吗？”

闻言，男人的脚步倏然顿住，半晌后，他蹲下身子将时卿缓缓放下。

不等她站稳，就听他肃冷的声音传来：“卿卿，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始终只把你当做妹妹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