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月学园的课程表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开学典礼当天下午就开始上法国料理课。

此时的法餐教室，厨具准备齐全，锃亮反光。

所有学员已经提前到位。

抽签完毕之后，何欢开始擦拭厨具，提早适应。

而新户绯沙子握紧了抽签的纸。

为什么抽签安排到的搭档偏偏是这个插班生。

周围的眼神令她如芒在背。

嫉妒、生气、疑惑。

如同黏糊糊的沥青包裹在周围。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跑调的口哨加剧了这股阴暗。

何欢用厨纸擦拭着大理石桌面，没有一丝灰尘。

“各位同学，大家好！”一名金发碧眼，八字胡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厨师信步走进教室。

“我是路易・安托万，以后由我来负责大家的法国料理课程。”路易笑眯眯地，连脸上都带着笑意。

何欢感受到周围那股不友好的眼神如潮水退却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一群弱鸡瑟缩在角落的不安和压抑。

连新户绯沙子的身子都站得僵直，她碰了碰何欢的手肘：

“别擦了！”

“法式料理部门副主任来担任讲师，认真听。”

“怎么？他又有什么事迹了么。”何欢悄声问道。

同样都是法式料理课程，这个时候幸平创真应该和田所惠一起在学罗兰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这人跟罗兰那个不会笑的厨师完全不一样啊……看着就很好相处。

“他和‘不会笑的厨师’罗兰夏培尔并称远月挂科王，人称‘笑面虎’。”新户绯沙子咽了咽口水。

“而他之所以能成为挂科王，就在于他灵活刁钻的随堂测试……”

不仅是绯沙子如此反应，身后的学员们同样叫苦不迭。

“为什么是他！以前50人的课他能拿随堂测试挂一半的E啊！”

“他可是远月学园最不按常理的讲师啊！”

“我这个时候跑还有机会吗？“

好好的厨艺课硬生生渲染成大逃杀的封闭教室。

“诸位，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路易颔首微笑，“我向来崇尚自由的料理，只有足够自由的料理才能为客人带来多样繁复的享受。“

“因此我的考核内容也是自由的。”

“我的考核标准也只有一个……”

“非A即E！”

路易的笑容突然停滞，眼里寒光暴起，指着一个学生就开始发问：

“你，第一列第二位同学。“

被点名的男生“嗖！”的一下，跟一块竹笋似的直直破土而出。

“桌上的两块肥肝，哪一块是鹅肝？哪一块是鸭肝？”

听到如此简单的问题，那男生稍微松了口气：“左边粉白色体积更大的是鹅肝，右边橙黄色体积更小的是鸭肝。”

“那鹅肝的品种呢？”

“郎德鹅。”

“产地呢？”

“高卢国西南部靠比斯开湾。”

“E！你可以出去了，想办法补考吧。”

“是……等等，啊？不是，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被点名的男生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脸错愕。

刚自豪没一会儿，怎么眨眼间居然就落得个补考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产地出错？

“出去！远月学园不需要只会看课本的厨师！”路易笑着吼道。

被点名的男生哭丧着脸飘了出去。

“还有谁能回答？”

整间教室被沉默笼罩着。

包装都拆没了，谁能看得出来产地在哪里？

新户绯沙子看着桌上摆放的鹅肝。

的确，朗德鹅的原产地是在高卢国西南部靠比斯开湾，但这不代表其他国家不会引进。

只是，在没有包装的前提下谁能知道产地？

路易・安托万手撑着讲台，食指敲击着，良久他才叹息道：

“看来，确实没有人能判断这块鹅肝的产地。”

“由此可以看出，大家之前的学习基础很不牢固。”

“看来在尚未正式开课之前，大家都无法拿到A等了。”

路易凛冽的眼光扫视着全班，竟无一人敢对上眼神。

这一道随堂测验他已经用过好几届，每一届的答案各不相同，有好几届因为没人答上这道题全员答不上而失去A的资格。

看来除非十杰在这里，不然这一届的学生也是答不上吧。

“**，鲁地，骈邑。”

六个字三个词砸在凝视的空气中，周围的学员纷纷看向举手的何欢。

路易・安托万当场僵住。

怎么可能？有人答出来了？

“这货为了传播中餐疯了吗？怎么跟宇宙国似的什么都说是他们国家的？”

“法式鹅肝跟**怎么都站不上边，狂妄自大也该有个度！”

“插班生终究还是插班生，什么常识都不懂终究无法立足于远月学园。“

新户绯沙子白里透红的小脸冒出冷汗，不解且担心地望向何欢。

即便是全班得不到A，也好过这般盲目出头回答。

路易・安托万脸上阴晴不定：“哦？你就是那位开学典礼上嚷嚷着要让中餐登顶的插班生？

“说吧，你是怎么判断的？”

何欢手里掂量着鹅肝，娓娓答道：

“诚然，如果只是鹅肝本身，确实无法判断产地。”

“但如果从成本来看呢？”何欢挑眉看向路易。

“从规模来看，目前**的鹅肝产量占据全世界的20%。“

“你的判断有点道理。但你又如何确定的鹅肝产地的具**置？”路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死盯着何欢。

“**鹅肝最大的两个产地，一个在鲁地的骈邑，另外一个在徽州的霍丘。但骈邑距离霓虹更近，产业规模效益更大，如果远月学园不是冤大头，那自然是会选择骈邑。”

“所以，我说的对吗？路易老师？”何欢放下鹅肝，饶有兴味地看着路易・安托万。

听完何欢的分析，此时众多学员仍然是一脸绝望。

“远月学园怎么可能从**进口食材。”

“别小看了远月学园的财力和追求啊！”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也改变不了得不了A了，嘲讽自然也变得直白。

新户绯沙子正要伸出安慰的手又缩回，握拳放在胸口，暗自祈祷着。

她不希望何欢第一节课就离开，但又无能为力。

路易・安托万深吸一口气，无奈吐出最后的答案：“你说得对。”

什么？

答对了？

众学员惊愕。

相较于摆脱得不到A的厄运的释然，此时学员们心中更多的是厌恶。

为什么是一名看起来是什么都不懂的插班生答对问题了？

为什么不是他们料理界名流的后代？

路易・安托万俯视着这群学员。

看来远月学园并非纯粹是二代乐园，还算不上无可救药。

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从经营成本的角度破解食材的来源。

着实是有趣啊。

看来下一道题得提高点难度了。

“各位，刚才的随堂测验只是一道开胃菜。”

“现在考题正式开始。”

“香煎鹅肝佐树莓酱的菜谱我写在黑板上，大家参考这道鹅肝料理自由创作，限时3小时。”

“大家先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