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醒来，只留下了一地凌乱的衣物。

沈清欢看着床褥间那丝微不可察的血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匆忙穿好衣服，朝姜南钧所在的医院赶去。

只是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刚到医院，吵闹的人群里就传出一声惊呼：“姜医生！”

然后就是一群医生推着一辆满是血迹的担架，上面躺着的人几乎看不出来原貌。

但沈清欢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是姜南钧。

一股寒意从她的脊背往上窜，她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动分毫。

才短短一夜，姜南钧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随着手术室的灯灭，一群医生一脸沉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可惜了，姜医生这么好的人竟然被医闹给害成这样子了。”

“什么医闹？我看那群人训练有素的，分明是蓄意的。”

沈清欢没在听下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迈着沉痛的步伐，一点一点挪进病房里。

昨天还站在自己面前，笑着替自己披上衣服的人，此刻，身上插满了管子，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沈清欢甚至都不知道待在那里，才不会牵动到他的伤口。

“清欢，你来了？”平常清润的嗓音此刻透着沙哑：“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吓到你了吧？”

沈清欢连忙摇头，眼泪一颗颗的滑落，呜咽着想要反驳，却难过的说不出口一句话。

“我这辈子有两大心愿，第一就是当一个好医生，救下更多的人，可我好像，做不到了...”

他本就血肉模糊的手又被趁乱砍了几刀，此刻抖得厉害，怕是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沈清欢胸口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一击。

“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他凭什么？”

姜南钧颤抖着手想要抓住沈清欢，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沈清欢见状，忙趴在病床旁握着人的手，小心地规避着伤口。

来闹事的那个人说，他是傅司年派来的，说他妄想了不该妄想的人。

既然是凭着医生的身份走到了清欢的身边，那他就打碎他所有的一切。

如今，傅司年做到了，不是吗？

可是，他怎么会甘心呢？

清欢那么好的女孩，怎么能就被困在这种人身边一辈子。

姜南钧感到一股巨大的难过，他紧紧攥着沈清欢的手，一字一句道：“清欢，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沈清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沉声回了句：“...好”。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姜南钧瞬间松了口气，声音也突然变得好温柔。

“清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沈清欢随着他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了很久之前的片段。

“那天，我一个人缩在天台的角落里难过。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安慰了我，哪怕，她只是看我可怜，可对我来说，她却是唯一照进我前十八年生活里的光。”

“原本，我的另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沈清欢能一辈子做耀眼的太阳。”

姜南钧突然停顿了下，再次开口，语气又变的低沉：“可现在这个愿望变了，做耀眼的太阳太累了，我只希望你能够照亮自己，好好幸福。”

“南钧...”终于忍不住，沈清欢趴在他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可是紧握着手，还是渐渐失了力气。

....

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此刻就这样变成一具尸体。

等到傅司年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清欢枯坐在原地的画面。

他皱起了眉，嫌弃的看了眼姜南钧的尸身。

“哭够了吗？哭够了就跟我回家。”

一片沉寂后，沈清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傅司年，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急促的呼吸声，牵扯着人的神经。

傅司年沉默着没有开口。

“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负我，可外面的女人一个又一个，甚至还让她怀上孩子住在我眼前。而南钧好心帮我治病，却被你害死在他最爱的岗位上。”

半晌，她又低声问了句：“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如果把她当做妻子，何苦要对她步步紧逼？

傅司年冷哼一声，嘲讽道：“到了现在，你还在骗我，沈清欢，你配被我当做什么！”

她配被当做什么？

原来这个问题早就没了答案，只有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苦等。

“好。”

秋夜，大雨连绵。

沈清欢攥紧手里染着血迹的手链，敲打着傅家老宅的大门。

扬声喊道：“我沈清欢嫁进傅家多年，未孕一子，良心实在难安，自请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