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我就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了沈复被弹劾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这沈复在朝中啊，一直小心谨慎的，属于明哲保身那一派，没想到也被人揪住了尾巴。”

“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一点点小错误，没想到居然被人翻了出来，倒像是有人故意要整他一样。”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场。

父亲吃了口茶，看着我哈哈一笑，眉目都舒展开。

“不过也算是为我歌儿出了口气，谁叫那小子这般对我歌儿的。”

我抿唇笑笑，心里隐约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裴小将军手眼通天，那晚沈复来找我的事情，他必然是全知道了。

这个小心眼的小将军。

我这般想着，心里却觉得暖烘烘的，在这寒冬腊月天里也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婚期将至了，我这心里居然生出几分期待。

可这个时候京城的风声却紧了。

都说，外族来犯，又要打仗了。

打仗？

那裴清寂他，岂不是要走。

我本闲来无事绣着个香囊，一时不察，指尖便冒出一滴鲜红的血来。

我有些失神，一双大手却突然把我的手轻轻拉了过去，轻轻衔住受伤的指尖。

我觉得痒痒的，不仅仅是指尖，还有心里也泛起丝丝的痒意。

他很自然地将我的手松开，又仔细擦了擦，眼里笑意不减，却带了一丝责备。

“怎么如此不小心？”

我怔怔地望着他。

“你要去领兵打仗了？”

他脸色这才变得凝重些许，点点头。

“嗯呢，歌儿要乖乖在家等我，不要被那沈复骗了去，好吗？”

他语气轻柔，眼神里却带着些很深重的情绪，我有些读不懂，只好重重地点头。

“不会的，我等你回来娶我。”

他于是将我搂入怀里，我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然后伴随着他的低声呢喃。

“一定要等我回来啊，不要，不要又像上次一样了。”

“一定要等着我，好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可我却知道我一定会等着他的。

于是我回抱住他，点头。

“嗯，一定会的。”

因为裴清寂出征的缘故，我和他的婚期自然而然地推迟了些许。

沈复成亲的时候，特意往我家里送了请帖，我没理会，随手扔到一边，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了，没想到沈复半夜三更的却又跑到了我府上。

府门外的仆从因为我之前的吩咐也没敢放他进来。

外面雷声大作，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此刻却无端地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下人来通报我之后，我过去看的时候，沈复已经被浇透了。

雨哗啦啦地下，他好像没感觉似的，直到看到我，眼里才冒出些光来。

“歌儿，你今日为何没来？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在怪我呢。”

“你在怪我娶了越珍对不对，你在怪我对不对？”

雨水顺着他的眉眼往下流，衣衫湿透，他看上去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助。

像是真的后悔，真的打算好好珍惜了我一样。

可眼里的执着和疯狂却无一不在否认这一切。

我撑着伞，站在姜府的台阶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沈复，我早就说过的，我和裴小将军婚期将至，你和那青楼女子如何，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要你了，我不在乎了。不在乎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你我之间再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

我语气淡然，甚至带着些冷漠。

他往前走几步，似乎想要保住我，却被府里的下人拦着，冷不防摔倒在了地上。

双目猩红，抬头仰望着我。

“可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娶你吗，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如何？以为我就活该等着你，我就活该被你当作随手可弃的玩物？”

“沈复，你未免有些太自大了些。”

我望着他眼角溢出的水，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踩在雨水里，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越珍撑着把伞跑了出来。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这里的一切，沈复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越珍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婚服。

她眼角含泪，委屈溢出眼眶，可望向我时，眼里分明是不甘心和怨恨。

我轻轻地叹息了声。

“沈复，你我缘分已经尽了，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