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乔清岚，周毅大概率会摔在地上。

现下有她做了支撑，成了他此刻的“拐棍”，周毅在一瞬间的失去平衡后，终于重新稳住了身体。

但也不可避免的，将乔清岚抱了个满怀。

她今日穿得跟昨天没什么两样，但显然是洗过头发，现下还未全干，只是全部拢在脑后，用手绢绑着。

随着刚才她进屋来帮忙，本就系得松散的手绢掉落在地，一头长发飘散，落在周毅的手臂上。

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在他手背上轻轻勾动。

“乔同志，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

周毅的一只胳膊撑在了身后的柜子上，身体努力地向后靠去，跟乔清岚拉开距离，不住地向她道歉。

乔清岚抬起头来，两条手臂仍然向前延伸，乌黑的长发向后飘散，露出通红的耳廓。

她清了清嗓子，“没关系，你……没事吧？我……我扶你坐回去，你想拿什么可以告诉我。”

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其中却透露着几分紧张，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一旁瞟去，并不敢看他。

想必小乔姑娘成长至今，除了她的父母家人之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拥抱，哪怕是在意外情况下发生的。

“那……谢谢你了。”周毅连忙回应。

他将大部分力气依靠给了柜子，由乔清岚帮忙，重新坐回炕上，“我想看看那边的抽屉里有没有纸笔。”

“好，”看着他坐好以后，乔清岚去到窗边，将抽屉拉开。

里面放着两支铅笔，还有些零碎的东西，除此外并无其他。

“你想要写什么东西吗？”她转过头来问他。

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这会儿阳光正好，照在乔清岚身上，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阳光之下的小乔姑娘，越发昳丽动人，不愧是最美的女知青。

周毅觉得以她的样貌，去做电影里的女主角都绰绰有余，如果她愿意的话，以后甚至可以做他电影里的女主角。

乔清岚看到了周毅的目光，那其中蕴含着满满的欣赏，仅仅只是单纯的欣赏跟称赞，不带着任何其他的意味。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美人。

家里面没出事时，如果走在街上，总会有人偷偷看她，但那个时候的目光，多数都是收敛的。

后来家里出了事，那些看向她的目光里，便有了许多放肆，也变得大胆许多。

再后来她到了知青点，承受的打量也变得更多，有鄙夷的，也有估量的，什么样的情绪都有，甚至还有恶意，却唯独没有纯粹的欣赏。

因此，当她面对周毅投来如此的目光时，她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羞恼。

只是被这样一直看着，她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咳，周毅，你……要写什么东西吗？”

“抱歉，乔同志，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觉得阳光为你镀了一层金色，非常漂亮。”

周毅连忙收回了视线，目光触及到掉在地上的手帕，“手帕脏了，我回头给你洗……送你一条新的。”

“不用了，洗洗就干净了。”乔清岚将抽屉关好，捡起手帕。

她将上面的浮灰清理干净，便毫不在意地将头发重新拢起，“我这里有些纸笔，你先用吧。”

一边说着，她从布包里取出笔跟本子，放到周毅手边，“昨天的书你看了吗？”

本子很新，或许是新买的，也或许是保存得好，干净的封面上写了一个乔字。

“看了一点，那个……乔同志，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书啊？除了这两本以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

“我手里现在只有这两本，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回头再找找看，我只是想着或许以后能够恢复高考，到时候可以用上。”

乔清岚轻声解释道。

如果此刻胖子在场，只怕又要惊掉下巴。

因为这位最美的清冷女知青，不仅对周毅有问必答，回答还很认真。

“啊，不用不用！那些资料的话，我也会设法收集的，毕竟回头还需要你帮忙指导呢，我也是想着可能会恢复高考，才做这些准备的。”

周毅摆了摆手，想了想试探着问她，“如果真的恢复高考，你想考去哪里？”

乔清岚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回燕京，你呢？”

“巧了不是，我也想去燕京，那咱们一起努力，争取能做校友！”周毅笑着回答，敏锐地注意到她话里的“回”字。

虽然原身与乔清岚接触不多，可架不住她在知青点里的出名，关于她的事情，周毅通过原身的记忆，知道了差不多少。

大运动来临时，乔家因为成分不好，被率先发难。

那个时候，乔清岚还小，因此与父母兄弟就此失联，再之后就来到了李家村的知青点。

从前，虽然心里面惦记着，可她没办法寻找父母兄弟的下落，如今大运动结束，可她认识的人不多，也没什么希望。

因此，她只能将一切寄托到将来能回燕京，有机会跟家人团聚。

“乔同志，你一定能考回燕京，也一定会跟家里人团聚的！”

“嗯，谢谢你。”乔清岚点了点头，唇边勾起浅浅笑意，仿若春回大地，令冰雪消融，淡去了几分她身上的清冷。

或许是恢复了年轻，也或许是身体的影响。

一时间，周毅竟觉得有些面红心跳，他连忙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又简单说过几句话后，乔清岚知晓周毅暂时没什么问的，就打算离开，她留下了带来的纸笔，却不曾询问他想写些什么。

临走时，她特意交代一句，“我最近三天都是白班，等到下周才又有夜班，如果你遇到不懂的就先记下来，到时候我再来教你。”

乔清岚离开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周毅坐在炕上，透过敞开的窗户，忽然一拍脑袋。

他刚才怎么就忘了问，这位小乔姑娘到底是为什么会对他刮目相看？

可现在，人已经走了，那就下次再问吧。

周毅想着，将目光收回。

他刚才请乔清岚帮忙，将炕桌给搬了上来，这会儿拿起纸笔放在桌上，掀开了本子的封面。

认认真真地写下小说的名字——《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