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和车祸醒来。

便将从前他深爱的白月光忘记，转而对我情深意重。

我把他当作上天赐予我最贵重的礼物，甚至将自己的一颗肾都捐给了他，

可恢复记忆后的宋和因为护着白月光，一掌把我推倒在地。

殊不知，给他捐肾后，我因为肾枯竭患上了尿毒症。

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生前一个月时间，我用15篇遗书将对宋和一切爱意掩埋在文字里。

我死后，宋和满世界找我的影子，甚至不惜重金买下关于我的一切。

可等来的，不过是我那15封遗书。

1.

从科诊室出来。

我手里紧紧捏着确诊尿毒症的病例单。

我站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因为紧张而导致呼吸不畅，甚至肚子里翻江倒海，令我止不住的想吐。

「**，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这时，一个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的女子闯进我的视线。

我见过她，在宋和钱包夹层的最深处。

宋和闲暇时总是捏在手里反复揣摩这张照片。

「她是谁？我认识她么？」

想久了，宋和头便疼的厉害。

「沈思.思思.」

他唤着我的名字，在我每次依靠在他身边轻轻地帮他**太阳穴时。

可这一声声呼唤，我总觉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像是许久之前，他更深情地唤过其他人。

2.

「沈姐，天大的好消息，你男朋友的失忆症似乎就快好了，张医生说他脑子里那块压迫神经的血块已经散开了。」

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了，就连医院里的护士也对我熟络几分。

刘护士就是其中一位与我比较聊的来的。

「姐，你说你对你男朋友这么好，甚至在他病危时给他捐了个肾，他生病好后不得给你个世纪婚礼补偿你啊！」

她面露笑意，看上去是真的在替我开心。

婚礼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宋和，他真的会愿意娶我吗？

3.

去往宋和病房的这条路这三年来我走过无数次。

平常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畅通无阻地走到。

可今天，我捂着肚子，强忍着腹痛，走了将近半小时才一步一拐地来到病房门口。

宋和的豪华单人病房里，今天似乎很热闹。

一个熟悉的人坐在他的床前。

握着他的手，深情款款。

「阿和，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馨然，你走吧，既然三年前你没有来，如今来又有什么用。」

顾馨然，她叫顾馨然。

果然，她的名字如同她天鹅般耀眼的外貌一般，令人记忆犹新。

「宋和，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当初哪场考试对我太过重要，你知道的，成为顶尖芭蕾舞者，是我的梦想。」

顾馨然最后还是被宋和赶走了。

走之前，她珍珠般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如此可怜惹人怜爱。

推开门，她看到了站在门外像丑小鸭的我。

顾馨然楚楚动人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甘，转瞬即逝。

「你好，你就是宋和现在的女朋友吧？你叫.沈.沈什么来着？」

我淡淡开口「沈思。」

她脸上挂着微笑，抬起手来。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顾馨然，从前是宋和的前.」

「够了。」

宋和打断了她的话。

顾馨然毫不介意，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宋和。

「宋和，下周一是我的生日，以前你都会来的，这次，作为朋友，你也会来的吧。」

4.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宋和看着我，砸了砸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半晌，还是我率先打破这份安静。

「宋和，你病好了。」

宋和点点头。

「嗯，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只是辛苦我了吗。

我强忍着苦意，扯出一丝微笑。

「没关系，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宋和抬眼看着我，似乎洞察到我的情绪，又似乎是愧疚作祟，他眉眼间的冰冷终于化了几分。

「思思，顾馨然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我点点头，将脸上的笑容更扩大几分。

是啊，三年了，我无微不至照顾了他三年，他心中总该有一小块地方放着我的位置。

如果，不是他将那张泛黄的相片放在枕下，不小心露出了一角。

我肯定会相信他的话，无条件相信。

毕竟，在我这短暂的27年生命中，他曾是我心中唯一的一道光芒。

5.

我和宋和初见，是在高三的一个下午。

那天，我站在天台上，跃跃欲试。

「我要是你我就不跳，我至少先将欺负我的人打一顿再说。」

我扭回头，瞥见了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宋和。

他染着一头黄毛，手上掐着烟，烟雾缓缓从他的嘴里吐出，风一吹，烟气呛了我一脸。

「咳咳.」

宋和【噗呲】笑了一声。

他笑的很好看，很阳光。

似乎在那一刻，他的温暖便照进了我黑暗的心灵。

「妹妹，想好没，谁欺负的你，哥帮你揍他，下次可不兴来跳楼了。」

因为被猜透心事，我呆滞的脸上晕起一片韵红。

「谁说我要跳楼了！我只是来看风景。」

我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像是要赶快逃离这令我局促的地方。

「喂，真的不告诉我吗？放心，哥不收你的保护费！」

我没有应答他。

因为欺负我的人不在学校。

他帮不了我。

6.

我妈是在我爸去世一年后嫁给梁叔叔的。

她是一个见识不多从农村山沟里出来的女人。

在她的观念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必须得依靠男人才能活着。

所以作为死了男人的寡妇，她觉得如果再不找个男人续上。

她的天就要塌了。

但带着一个我这样的拖油瓶，我妈的选择并不多。

即便我乖巧懂事，从不给她惹麻烦，她也会将一切负面情绪通通都撒给我。

我妈时常不顺气时便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瞪着我。

「你个没用的废物，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跟你说，如果我再嫁不出去，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块死！」

她不堪入耳的谩骂一字一句灌进我的心。

就像一块巨石掉进我心中的湖里，掀起一阵阵波浪。

可巨石多了，再深的湖也会被填满，填满了，便再也激不了波澜了。

我从前看着其他小朋友的妈妈给她们买糖，那温柔的语气和神情令我动容。

我想，妈妈这个字眼，难道不应该都是这样的吗？

可后来我想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配做妈妈。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很不幸，我的妈妈并不爱我。

跟着妈妈住进梁叔叔家时，我妈很开心。

因为她终于找到她新的一片“天”了。

为此，她特地给我买了一件新裙子，即便这条裙子对我来说并不合身，样式也老气过时。

但对我来说，这便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我不舍得穿，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叠好，放在一个铁盒里。

铁盒里还装着一块玉佩，是我的爸死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

我将这两件对我来说最宝贵的东西珍藏在铁盒里。

直到有天，梁叔叔语气温柔，叫我把铁盒子打开，穿上那条不合身的裙子给他看。

我穿上了。

他却帮我脱下了。

我不是没有尝试跟妈妈说起这件事情。

可每当我攒足了勇气想要向她诉说时。

梁叔叔便会在一旁微笑地望着我。

像秃鹫停留在快死的婴儿旁边，等她断气了，它便将她一口吞下。

而我的妈妈，也经常教导我，一定要听梁叔叔的话，梁叔叔是我们生活的依仗。

「没有梁叔叔，妈妈也活不下去。」

妈妈因为梁叔叔可以继续活下去。

而我却因为梁叔叔，快要活不下去了。

7.

当恶魔得手后，他便努力追寻**，不仅限于家里，甚至在外头。

宋和便是在一天放学后看到胡同里搂着我的肩膀的梁叔叔。

他借着接我放学的由头，甚至想在外头对我上下其手。

宋和没有犹豫，他一脚将快要伸进我身体里的手踢骨折。

然后在警局里，他煞红着眼，无视警察的阻挠，指着梁叔叔破口大骂。

「你个狗x养的，你注定这辈子孤独终老，你生孩子没有**」

宋和这些污秽的言语像机关枪一般不停地扫射我心灵里厚重的城墙。

我站起身，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朝梁叔叔狠狠地扇了两耳光。

【轰隆】一声，我的城墙轰然倒塌。

梁叔叔被关了10年。

我长达几年的噩梦，终于因为宋和的到来，结束了。

可我妈却疯了。

她说，她恨我。

是我夺走了她安定的生活。

我夺走了她的幸福。

然后，她消失了。

这次她决定丢下我，再度找寻新的“天”。

我变成了孤儿。

8.

风雨飘摇了几年，我再次见到宋和，是在新入职的公司里。

他的黄毛已经变成了黑色，高中时的痞气也变成了成熟男人的锐气。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朝我走来。

心脏怦怦直跳，我在想，我该如何跟他打招呼。

然而，他只是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原来，他不记得我了。

也是，自从警局一面后，我再也没见到他，听说，他是出国留学了。

在那么多花花世界里，我这么个渺小的人，他当然可以忘记。

而后几年，我作为他的助理，超乎工作范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喝醉了，我可以从几十公里外来接送他回家，给他温上一杯柠檬水，看着他沉稳入睡才会离开。

他嘴很挑，不喜欢吃太油烟味的食物。

这是我在参加酒局帮他顶酒时发现的。

所以我苦练厨艺，就为了在他饿了想吃口饭时，给他做上一道令他满意的饭菜。

公司人都说，我这么体贴照顾宋总，就是想靠着狐媚子手段上位。

但我自己知道，我对他有情，可他对我无意。

我和他没可能。

他心中，一直有一朵藏于内心的花。

顾馨然，其实我从前听过她的名字。

在我高一那年，便在军训听说过有个新转来的女生，一周时间迷倒学校里大半男生。

可唯独这女生，却喜欢一个不学无术，成日打架斗殴的宋和。

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

听说顾馨然抛弃了宋和，又或者是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彻底决裂。

我只知道，一次送醉酒的宋和回家后，他的钱包掉落在地。

我见到了夹层里那张泛黄的相片。

是顾馨然。

9.

宋和一场车祸后。

脑部受了重击，他谁都记得。

独独忘了他记忆中最重要的女人。

我一如既往地对他很好，一个男人心中一旦空出了一块，这时便很轻易让其他人住进来。

我像个偷走别人东西的小偷。

在奋不顾身捐献自己的一块肾给宋和后成功和他走在了一块。

还记得那天，窗外飘起了泛白的雪花。

在这不南不北的地区，这及其少见。

我兴奋地指着窗外，眨着双眼看向宋和。

「宋总，你快看，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还记得那天，宋和看了我好久好久。

他走下床，一点点向**近。

「沈思，我们在一起吧。」

他轻轻地说。

我瞪大双眼，呆滞在原地。

【噗呲】宋和轻轻笑了。

这一笑，让我想起在天台上，那个痞气的少年。

他来了。

又来到我的身边了。

随后，我的唇被他温暖地占据。

10.

宋和出院了，当初为了方便去医院照顾宋和，我早已经搬到了他的家里。

而现在，他记忆恢复。

我站在这个偌大又熟悉的屋子里。

一时不知如何下脚。

「我这几天还是找间屋子搬出去吧。」

宋和回头看我，表情很奇怪，让我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说搬出去，是我故意试探宋和的。

我承认顾馨然的到来，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可我这幅虚弱的身体，还能强撑多久呢。

我想，不如我还是爽快退出吧。

「不用搬。」

我突然松了口气。

宋和没有同意让我离开。

但却径直走向了新的房间，将那间主卧让给了我。

肚子里的痛感又来袭了。

我冲进厕所里，将水龙头里的水开到最大。

在吵杂的水声里，我不管不顾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