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

二百多的三倍，那可是六百多块钱，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挣得了？

“你打算怎么办？”不过谢小云忍了忍，到底是把打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变成了疑问。

“我记得明天就是腊月初八了。”时岁岁道。

“是啊，那又怎么样？”

“年年腊月初八，隔壁大李子村的寺庙就会施腊八粥，还有斋饭，最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去，没钱的去讨腊八粥，有钱的去捐香油钱。”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云恩寺的腊八粥最好喝了，年年腊八谢小云都会去讨一碗甜丝丝、热腾腾的腊八粥喝，这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期待之一，如果时岁岁不来，明天一早她便会去大李子村。

“可是，这跟挣钱有什么关系？”谢小云问。

“这个，我自有办法。”时岁岁狡黠地冲着谢小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揣着钱就出门了。

时岁岁这一出去就是一天。

谢小云一直在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想出去找，但是又怕撞上时家人，便一直在屋前张望。

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看到时岁岁小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从前路的尽头转角处转了出来。

“岁岁呀……”

谢小云赶紧凑上去，拉着女儿上上下下打量。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呀？”

她所有的积蓄都被时岁岁拿走了，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钱，而是看时岁岁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好。

这还是第一次，时岁岁感到这样的关心。

她走进屋，将背后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咚”的声音。

“我去买这个了。”

“这个……”

谢小云把包袱打开，只见里面都是些红绳子、小铃铛，还有丝带、绒线、铁丝、发夹……很多很多东西。

“你今天……出去一天就是买这个去了？”谢小云问。

“对啊。”

“钱……钱……钱都花光了？”

“对啊。”时岁岁点头。

…………

谢小云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是她依然没有责备时岁岁一句，“咕嘟”咽了一口唾沫，只说了一句：“这么多钱，你好歹买点米面油回来啊。”

还有这么长的一个冬天要过呢，开春买种子都没钱，明年怎么过呀？

她说完又问：“你出去一天，饿了没有啊？”

“我不饿，我得干活，来，你也来帮我。”

时岁岁早上吃了七个鸡蛋，加上满满一大碗面，已经比从前吃得都多了，再加上看着这一兜子东西，她浑身都是劲儿，连饿都感觉不到了。

“帮你？怎么帮？”

“咯，你看到这个红绳没有，你和铃铛绑在一起，还有这个，把铁丝掐成一个同心圆，再绑上绸带，还有这个，把这个蝴蝶粘在这个发夹上……”

时岁岁一样一样教谢小云做着。

“你别小看这些东西，就比如说这个红绳吧，我买成三分钱一根，这个铃铛两分一个，但是凑在一起，就能卖三毛。

还有这个发卡，卖五毛……

你算算这个利润，我是不是可以三倍还你的钱？”

时岁岁眼中满是精光，谢小云却有些存疑。

“可是这些……能有人买吗？”

“你就放心吧。”时岁岁跟谢小云打包票。

上一世，她就是靠这个赚够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的。

虽然这些都是些小玩意儿，但是胜在讨巧、新奇，就算是在两千年初都有大把的人稀罕，更别说现在这个时代了。

别的不说，就那个蝴蝶发卡，多少九零后的小姑娘人手一个，而她走在了最前头，赶在《还珠格格》刚刚播出结束，村里的小姑娘见了能走得动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时岁岁干劲满满地做了一宿，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第二天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在被窝里了，谢小云坐在她的床头，正在帮她缝着衣服。

雪光透着纸糊的窗户刚好落在她的脸上，给她的侧脸镀了一层柔光。

不知为何，时岁岁觉得这样的场景别样地美好，竟一时有些看呆了。

直到，谢小云感觉到有人再看她，转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

“醒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衣服全是破的呀？”她问。

能不是破的吗？全是捡的别人的旧衣服。

时岁岁没回答，看着外头青白的天光，忽然惊醒，“唰”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糟了，糟了，晚了，晚了……”

她一面着急忙慌地套着衣服，一面问谢小云：“东西呢？”

“咯。”

谢小云指了指墙角一个捆好的口袋。

她虽然并不觉得时岁岁这些东西能挣钱，但还是帮她好好收拾着，稳妥地放好。

时岁岁胡乱套好衣服，就把那口袋往身上一背，冲着谢小云喊：“走吧。”

“走？”谢小云一怔。

“走哪儿？”

“去大李子村卖东西啊，你忘了？”

“现在吗？可是你还没吃早饭啊。”

“嗨呀，吃什么早饭啊？卖完了再吃。”

时岁岁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那么多年的单打独斗拼出来的一条生路，也容不得她磨磨唧唧，只扛着那大口袋便出去了。

“诶，岁岁……”

“岁岁……”

谢小云在后头紧赶慢赶赶上来：“你别着急，人是铁饭是钢，再着急也要吃饱才行啊。”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烤红薯。

“咯，这是我早上就在灶上呼着的，你吃一口。”

时岁岁：“我现在没空，再晚，粥都散完了，还卖给谁去？”

谢小云：“吃一口，就吃一口。”

时岁岁：…………

“你那包东西重不重啊？要不我帮你背吧？”她不说话，谢小云又问道。

时岁岁：“不用！”

“我帮你背吧！”

“我说了，不用！”

谢小云：“啊，你……”

“我现在很赶时间，有什么事到了再说行不行啊？”时岁岁忍不住发火。

谢小云：“我是说，你鞋带开了。”

时岁岁：…………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磕磕绊绊到了大李子村，还好，还好，时间还早，人都还没散。

时岁岁把一块布摊开，将东西往上头摆好，就开始吆喝起来。

“来一来看一看啊，平安绳，平安绳啊，菩萨开过光的平安绳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同心结，同心结，月老编的同心结啊，情侣戴了，保管以后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