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产时我拼尽全力跑出产房想找谢煜顺转刨，却看见他焦急地把假千金搂在怀里轻哄。

「要不是她的身份，我怎么会娶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爱的是你，她只是生育机器。」

护士在我身后催我回去，谢煜怀里的林曼看见我满身是血惊呼一声恶心，谢煜护着她的眼睛消失在医院里。

我被迫在手术台疼了三天三夜。

当我回家说出离婚时，他却看着我空荡荡的肚子和怀里的黑盒子抬眸问我。

「孩子呢？」

他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林曼惊呼一声。

「姐姐不会把孩子扔在医院自己回来了吧，当时我只是有些晕血，姐姐也不用拿孩子撒气吧。」

谢煜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眼神变得冰冷。

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刺眼的齿痕，我只扫了一眼就别过脸。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发疯痛哭，可现在我连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签字。」

把离婚协议扔下，我搂紧了怀里小小的盒子，上楼拿上我的证件，之前为了他我放弃了出国的机会，现在我后悔了。

下楼他还在那里一动没动，我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还是原样，他和林曼笑闹着，见我下来自然地吩咐我。

「曼曼想吃湘菜，你去做，一会我们要去作品展，你快点弄，孩子记得今晚上接回来，曼曼想看看。」

「谁没生过孩子，就你矫情，当时我虽然走了，可我给你缴费了，你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没说话只是闷头往出走。

穿上鞋出门时谢煜拦住我，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手里的盒子，伸手就要拿。

我下意识躲避，他却被激怒了，一把抢了过去。

沈曼站起身抢先打开了盒子。

「拿这么多石灰粉干什么，不会是想害我们吧。」

谢煜拿过去仔细看着，嗤笑一声。

「这么宝贝，先放我这，你去买菜吧，半小时回不来我就把这些冲到下水道里。」

我转身出门打包了几个菜拎回来扔到桌上，之前大出血让我极为虚弱，我没有精力和他吵架。

他看看打包盒又看看我，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一般这种时候，我已经开始解释，可现在我坐下就开始吃打包回来的鸡汤，没有多看他一眼。

不知为何，他没有发脾气，反而探究地看了我几眼也开始吃起来。

「你不愿意做饭就算了，一会我亲自和你去接孩子，算是补偿。」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我抱着黑盒子往外走，林曼却惊呼一声。

「谢煜哥，我肚子好痛，是不是林凌姐记恨我给我下了药。」

「都怪我，我不应该晕血的，哥哥别管我了，和姐姐去接孩子吧。」

她疼得蹲在地上，扫落了放在桌子上的黑盒子。

我急着去接，却被她绊倒摔到茶几上。

谢煜已经急着抱起她往外走，路过我时冷声道。

「你怎么这么恶毒，不就是生个孩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功臣，我都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要害她。」

我一言不发，没有阻止也没有辩解。

还没几分钟，却收到了他的信息。

「她毕竟是林家养大的女孩，林家重视她，你妈专门交代我照顾好她，要是出了事我不好交代。」

「好。」

把手机收起来，我一点点捧着地上的灰，茶几碎了，我的腿变得鲜血淋漓，我却收到了林曼的信息。

她发来一段视频，谢煜抱着她跑向急诊，嘴里喊着救救我老婆。

她又发来文字挑衅。

「别以为你是真千金就能怎么样，谢煜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我。」

我没有理会，只是拿出家里的医药箱给自己消毒上药，纱布一圈圈缠着，我的记忆回到过去。

被林家认回来是在十年前，那年我十八岁，被林家的车撞了，当时谢煜在副驾，看到我被撞得不能动弹，拿出车里的急救箱给我止血。

可眼神专注清澈的少年知道我是林家真千金时却变了脸色。

神情变幻莫测，却在最后说。

「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立刻道歉说是她的错，是她抢了我的人生。

见所有人都去安慰她，我就知道她不简单。

包扎好腿才发现手也被划了好长一道，我用牙辅助着包好手出了门，却又接到了谢煜的电话。

「你在干什么，曼曼和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赶紧做点鸡汤送过来，刚曼曼都没怎么吃，还有，给曼曼手洗一下内衣**，她穿不惯一次性的。」

「把你最近画的稿子也送过来。」

林曼最初靠着我的画稿成了谢家的首席设计师，现在更是开办了自己的画展、作品展。

这些年旁人都夸她有灵气，这么忙还不忘初心不断创作。

可没人知道，她的一切都是谢煜在背后运作，而我是她的**。

我没说话，谢煜有些不耐。

「你没完没了是不是，人命关天，要不是你买不干净的外卖回来，她能受这罪吗？」

「我手受伤了，没办法画。」

他沉默了一瞬，似乎才想起来我刚才摔倒的事情，语气和缓了些。

「等我安顿好曼曼，送你去医院，你在家休息一下。」

他说完挂了电话，我还是出了门。

我早已不相信他，而且林曼不会让他走的。

果然好几个小时过去，我已经看好墓地，把我的宝宝放了进去，谢煜也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再次回到家，等着谢煜回来签字。

一天的劳累奔波我出了满身的冷汗，月子没有坐好，我几乎日夜难眠，眼泪不断，身体亏损得厉害。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我猛地弹开，刚睡醒的昏沉瞬间消失。

男人也吓了一跳似的，捂着心口脸色发白。

而门口林曼带着谢煜进门大喊。

「好呀林凌，你在家偷男人！孩子不会也不是谢煜的吧。」

谢煜拿着的蛋糕瞬间朝我扔来。

我偏头躲开，从前爱吃的抹茶蛋糕摔碎在地上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什么男人，我只是睡着了。」

谢煜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冷声道。

「睡着了？要不是曼曼担心你，让我带着蛋糕回来哄你，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容易睡着！」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视线在我和陌生男人身上来回扫视。

「林凌，你要是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大可不必，我和曼曼只是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林家千金的身份变成你的，我只是遵循**话多照顾她几分，更何况一开始你妈说的是让你照顾好曼曼，我这是替你在照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嘴里的我妈，是林曼的亲妈，我的养母。

在我被认回来一个月，她就自杀了，死前留下遗书，让我看在她死了的份上照顾好林曼。

她对我不好，当年是她偷走了我，把自己的女儿换去了林家。

她怕我报复，我一开始也确实是那么想的。

可她死了，这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也正是因为她的死亡，我的亲生父母也远离了我，偏向林曼。

他们说以后家里两个女儿，我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毕竟林曼已经一无所有。

可一无所有的，真的是她吗？

没有错过旁边男人眼里的兴味，我指着他问道。

「你是谁？我要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我作势报警，林曼却一把抢走手机。

「不行，你还嫌谢煜哥不够丢人吗？谁不知道谢家百年企业，名声极好，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往外说。」

谢煜抢过手机扔进垃圾桶。

「行了，孩子在哪，我要去做亲子鉴定，我倒要看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自从回到这个家你就不断地挑事，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怪不得林家不喜欢你只喜欢曼曼，你是亲生的又有什么用，你实在恶毒又水性杨花。」

「让你熬点鸡汤送过来你也不愿意，你就这么点价值，你能不能搞清楚一点，要是没有曼曼，你已经流落街头了。」

所谓的不流落街头，就是给他们两个做保姆，做**，还要被羞辱。

我受够了。

在感受到肚子里的生命渐渐失去活力的时候，我已经受够了这样被人玩弄的日子。

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连孩子也跟着我倒霉。

我冷冷地看着谢煜讥讽道。

「孩子已经死了，骨灰你都见过了，还是你亲手掀开，你的好妹妹亲手摔倒地上的。」

我说完后寂静无声，林曼看着我轻笑一声。

「姐，你现在越来越狠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诅咒，怪不得妈说你冷血无情，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妈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你说你孩子死了，你怎么不哭？」

她扭头看着谢煜，攀上他的臂膀撒娇。

「谢煜，林凌真是疯了。」

「把孩子接回来我养吧，跟着这样的妈能有什么好前途。」

话音刚落谢煜就点头应道。

「好。」

他转头看向我质问。

「孩子到底在哪，你别和我废话了，一个月你都没回来，把我的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想知道孩子在哪，你先签字，然后给我五百万。」

我淡淡说道，把离婚协议往他身前一推。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不认识我了一般。

「你穷疯了吗？连孩子都能当作筹码，你果然蛇蝎心肠。」

我不耐地摸着耳朵。

「签字，给钱。」

「我这样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我只是生育工具，给工具点钱没问题吧。」

这些话正是他们在我产房门口说的，现在我不过是还给他。

当时我已经命不久矣，我疼得连呼吸都费劲，护士已经三番几次去问，可都没人签字。

林家没有人来，谢家也一样。

而我的生产也不在预产期，是林曼非要拉着我出去散步。

我走得已经虚脱，她还是不放过我，美其名曰多运动好生。

可我破了羊水她还是含笑看着我，幸好谢煜见她久久不回去来找她，才把我送到医院。

我躺在那里任人鱼肉，她却在外面拖着谢煜，护士找不到人，我绝望地跑出去却听到那样诛心的话。

我丢了半条命，她却娇滴滴地说自己晕血，谢煜还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孩子没了，我也只是捡回一条命，身体虚得像筛子，风一吹骨头缝都泛着疼。

那时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装什么呀林凌，知道你给我生孩子了，快回去吧别吓着曼曼，身上臭死了。」

我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没有人照顾我，我给家人打电话，全都是冰冷冷的正在通话中。

至于谢煜，他带着林曼去旅行了。

美其名曰找灵感。

不知道林曼从哪弄了一张孩子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林家的孩子就是可爱，可惜让我姐藏起来了。」

底下我的家人纷纷留言。

「什么意思？林凌又犯什么病？」

「曼曼这孩子随你，长得真可爱，以后他肯定喜欢你。」

「曼曼辛苦了，林家有你是林家的福气，谢家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哑然失笑。

林曼似乎算准了这个孩子会给她养，连孩子面都没见到就开始做戏了。

若是这个孩子活着，或许真的会如她所愿吧。

但现在那孩子已经变成一阵风了。

谢煜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钢笔划透了纸张。

他推过来恶狠狠地说：「孩子在哪？」

我把协议装到包里，淡淡说：「给钱。」

拉扯了半天，我只有两个字，给钱。

最后谢煜败下阵来，他说明天给我打款。

我没说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曾经。

他那支钢笔是我送的，那时他还没现在这么讨厌我，我们也曾经甜蜜，笑起来空气里都是粉红色，他对那支笔极为爱惜，每次签完字都会装到内兜里。

他说因为是我送的所以珍惜。

十年了，我们的感情已经烂透了，钢笔还光洁如新。

他似乎也想到了，极为厌恶地把钢笔摔到地上。

「恶心！」

我点点头回屋睡觉，明天我就要走了，正好离婚冷静期一个月，等我回来正好去领证。

早上，天刚破晓我就坐起身，我现在睡眠质量极差，我也不强求，只希望时间治愈我。

刚出卧室却看见谢煜在沙发上坐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见我出来，他掐灭了烟一脸漠然。

「今天吃锅贴吧，曼曼说想吃。」

「给钱。」

「再熬点粥。」

「给钱。」

三个回合下来他骂骂咧咧地操作了一番，我看着到账的钱拎起包向外走。

我想带走的只有我自己和我的证件，其他的都没要。

他看着我换鞋往外走，还是叫住了我。

「你去哪？」

「买早饭。」

「早点回来，带点辣椒，曼曼爱吃。」

关门声音极小，我吐出一口浊气赶去机场。

空姐提醒我关机前一刻，我将孩子的死亡证明发在朋友圈里。

下次再见面，就是离婚，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我按下关机前，谢煜的电话弹了进来，还附送大额转账。